“你放肆!!”他总算憋出下一句,“我喜欢你跟喜欢馨宁有什么不对?你以为她是你,小心眼……”
“是,奴婢的心眼特别小。”
她还承认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贺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乖巧姑娘吗?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是的,这乖巧的姑娘刚打了他。“我好心好意照顾你,你,你居然打我?没有我,你以为贺纶会放过你,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别以为我不知你跟他做的好事,去长乐街买铺子,你就这么喜欢占男人的小便宜,难道你不知他给你多少将来就会要多少?!”
醋海翻腾,然而争吵中的两个人谁也没嗅到酸味。
汤媛皱了皱眉,她没有占贺纶小便宜,买铺子的钱也是自己攒的,不够的那份由太嫔娘娘来填,而贺纶只是个强行插.进来的中间人。“殿下自重,没必要跟一个奴婢吵架。”
她不想做任何解释,随便他误会,这样也好,断的干净。
贺缄却不依不饶,也早已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你变了,变成个坏姑娘,做坏事脸都不会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要……”
“殿下!想想馨宁乡君吧,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还不都是你害得!”
“我害得?是谁见到乡君眼珠子错都错不开,是谁发着高烧喊人家的名字,又是谁求不得心爱的人回眸失魂落魄?是你啊殿下。奴婢看您可怜,也觉得你太端着了,放不下姿态,这才好心提醒你,追女孩就不要讲那么多自尊。没有我,你确定能追到她?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把人搞到手了反咬我害得,三殿下,我真是看错了你!”汤媛气的手心发抖,灯笼却被贺缄一把夺走,摔在地上,这下点着了她,她怒不可遏的去捡,他就不给她捡,两人拉拉扯扯,眼见就要失控。
“这破灯笼,见鬼去吧!”贺缄一脚踩碎,汤媛抿着唇,瞪大眼,去推他的脚,被她拎着胳膊提起来,仿佛挂在勾上的鱼。
重生前的贺缄并没有后来的耐心,风度翩翩下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可今晚,他的骄傲被一个小宫婢完全踩碎,就像个破烂灯笼。而他也分辨不清此刻的怒意是因为自尊还是贺纶,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放在醋缸里拉扯,又疼又酸。
汤媛被他亲的又痛又怕,惊恐的张大眼,泪如雨下,直到他恢复神智,才满脸震惊的松开她双臂。
毫无亲吻经验的他全凭感觉乱来,糊了对面的女孩一嘴口水。
“我会把你的真面目告诉馨宁。”她浑身颤抖道。
“说就说,怕你啊,我且告诉你吧,她得知我只要一个掌寝很开心,听说是你也没意见,我就是要你,要你教我做男人,只有成了真正的男人才能成亲……”他越说越恶劣,带着点报复,以期让这个姑娘羞愤大哭,补偿他碎成了无数片的玻璃心。
汤媛一拳捣在他下巴颏,“我是个瞎的。”
她骂自己瞎。
贺缄推开她的拳头,不痛不痒道,“懒得跟你吵架,你不跟我也罢,咱俩绝交吧,以后谁也别找谁,你就是被贺纶扒皮啃掉我也不会再管一下!”
好,绝交。她站在阴影里,“谁也不找谁,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馨宁。”
贺缄低吼,“我跟她怎样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见着贺纶就想人家的钱……”
“我跟五殿下也不关你的事。”
“你……”贺缄气个仰倒,俊美的五官隐隐有些狰狞,他从没跟女人吵过架,都不知该如何下嘴,此刻是打不得骂不得,生生气的心口直突突,当怒意达到了临界值,他总算吼了出来,“你!给!我!滚!”
滚就滚。汤媛擦着眼泪提起破灯笼就要滚,谁知他大爷的滚的比她还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贺缄唯恐盛怒之下对她做什么恐怖的事,狂奔冲出箭亭石林。
月亮也随之隐入阴云。
当他消失,那些故作坚强与淡然的伪装也就立时四分五裂,汤媛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
就在贺缄离开前的一个半时辰,馨宁正在慈宁宫上下煎熬,并不懂贺纶为何突然要见自己,还约在了箭亭石林,难道他后悔了,见不得自己要嫁给贺缄?
思及此处,她不禁泪湿眼眶,死没良心的,挑在这种时候后悔真真是害苦了她,一边是从小就爱慕的贺纶,一边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馨宁陷入了两难境地。
前者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后者是亲切而值得信赖的好哥哥,放弃谁都痛苦,好在她还尚有理智,也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反悔,否则她不但会失去贺缄,还极有可能令太后失望,没有人喜欢三心二意的女孩子。
可她还是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想贺纶为何要见她?就像面对一只瑰丽的宝匣,明知可能有不好的东西在里面,却因为它华丽的外表而无法自控的想要打开。
不如过去见一见,只见一面,也算此生无憾。馨宁不断说服自己。
夜幕降临,她深深吸了口气,揣着对牌悄然溜出慈宁宫,只带了喜鹊。
箭亭石林附近的羽林卫都认识她,也隐约知道点暧昧事,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们一般不会较真,毕竟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得意人。
馨宁顺利的穿过岗哨,忐忑不安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里走,路边的灯笼间隔的那么远,仅够看清脚下的路,行走其间,总觉着黑暗中会忽然窜出个鬼怪。喜鹊缩了缩脖子,紧紧搀扶她。
一阵压抑的哭声遽然从假山后传来。
馨宁与喜鹊面面相觑,大着胆子伸头看,只见一个小宫女抱膝蹲在地上哭,四周空无一物,许是那宫女的哭声太凄凉,为“贺纶”丢失的魂魄登时又归位,她怔了怔,也渐渐的清醒:荒唐,贺纶怎会约她来这种地方!他要是喜欢她,何须等到今天,这完全不是他追女孩的套路啊!
喜鹊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就算字迹像五殿下,也不能肯定那就是五殿下啊,再者五殿下不知有多疼他的小表妹,哪有功夫搭理乡君?
后知后觉的主仆俩,顿觉脊背生凉,提着裙摆转身溜之大吉。
……
章妍儿于深宫中醒来,她是妍淑妃,在这里度过了六个年头。
今夜不宜外出,有大事要发生,惠必警告过她。
贺缄对太后身边儿的小馨宁有好感,这事儿太后头一个不高兴,只因她老人家更中意贺纶,然而谁也没想到馨宁这丫头突然开了窍,在太后的膝下苦苦哀求一夜,竟求得一份赐婚懿旨,翻过年就能嫁进庚王府,虽说是侧妃,然以贺缄对她的喜爱程度再加上太后背后帮忙,升为正妃也就是两三年的事。
为此,馨宁专门拨了身边的一个丫头,将来配给贺缄做掌寝,教他知人事,也准备收了徐太嫔身边的汤媛。这不是贤惠,与其让皇后添人,还不如先补上自己的。将来进了庚王府,谁能侍寝谁不能,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说到馨宁,这里不得不提她唯一的污点,那就是生母,因为这个不光彩的生母,但凡有点头脸的世家皆退避三舍,好端端的一个年轻貌美乡君竟成了大康最愁嫁的姑娘,始终高不成低不就,如今,能给三皇子做侧妃,也算福缘深厚。
想到这里,妍淑妃不禁掩口偷笑,可惜这丫头深厚的福缘过不了今晚,待会子不知要被老五如何折腾呢,也不对,这根本就是占大便宜了啊,也就章皇后与贺缄才会气炸吧,呵呵呵。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馨宁已经夹着尾巴溜了。
箭亭石林的汤媛浑身一震,“谁,谁在那里?”
她听见两个女孩的呼吸声,咚咚咚的踩着地面逃走,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微微瑟缩,汤媛心口咯噔一声,也拎着裙摆要走,却见东面走来两个人,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内侍架着面红耳赤的贺纶,将他丢在美人靠上也不管,拍拍手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