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乌木和夹层的寒铁使得贺维并无暴力破开的自信,且事情急迫,除了汤媛,他还真找不到最有可能打开的人。
“想来,你不会令我失望的。”贺维低低道。
汤媛茫然的望着木匣,略一迟疑,“我,需要一根尖锐纤细的东西……方才的茶锥就是拿来这么用的。
死鸭子嘴硬,她竟还在为自己企图背后下黑手开脱。
贺维也不欲与她狡辩,从袖中慢吞吞的摸出一根发簪,像是年轻女子的款式,簪头振翅欲飞的蝉翼颤颤巍巍,活灵活现,于朦胧的烛火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用这个。”他道。
想不到他准备了一根如此隆重的□□。汤媛呆了呆,在他锋利的逼视中硬着头皮打开木匣。
为了表示自己绝无害人之心,汤媛又慎重的将发簪物归原主。
贺维表情一僵,眉心微皱,接过发簪,仿佛丢垃圾似的抛入身后无边的黑暗。同时,那双打量她的深眸也愈发复杂。
宝贵的空白圣旨当然不可能只有一道锁。贺维将木匣内细条状的东西收入袖中,拉着她迅速撤退。
带着此物,根本不可能从景福宫走出去,因为景福宫的出入口都有专人搜身盘查。于是密道就成了关键所在。
当再次被迫踏入这狭窄而黑暗的枯井,越走越深,汤媛也知道越来越危险了。
果然,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贺维就停下了脚步。
汤媛瞪大眼,屏息望着他。
如此紧张,贺维怎会没察觉。他将袖中纤细的长方形木匣递给她,尽量放柔了声音,“打开,咱们就扯平了。我再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行。”
声音落地,连说话的人都呆怔。也不知汤媛信或是不信。其实她压根就没有信不信的余地,因为小命从头到尾都悬在别人掌中。信如何,不信又如何?面对这最后一道锁,打开,便是贺维送她上天之时。
她死了不要紧,万一连累了贺纶……想到此处,汤媛攥紧了手心,重新振作。
倘若她的死不仅不会连累贺纶,还发挥了一丝价值呢?那也算……也算是死得其所。
汤媛微微抖了抖,冰凉的小手缓缓伸向贺维递来的木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脆弱而天真,“你,真的会放了我?”
“不骗你。再也不骗你。”
汤媛总算露出了一丝心安,泪盈盈的明眸从他脸上移开,转而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木匣,这道锁的难度明显高于上一个一大截,她打开的并不顺利,又是在如此紧张之下。
掀开乌黑而沉重的盖子,那片令许多人心心念念的空白圣旨再次重见天日。这本是先帝怀着愧疚与不安,对爱子爱孙的最后一点照拂,如今却成了野心家们玩弄.政.治的工具。
烛火熠熠,都不及此刻男人夺目而危险的目光。
这就是他要找的!
展开确认无误,他面露笑意,妥帖的收入袖中,转而望着一动也不敢动的汤媛。
汤媛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肌肉不由得绷紧,犹如一个赌徒,再赌一把。
贺维嘴角动了动,低声嗫嚅一句,倾身抱住了她。
手,并未如汤媛预料的那般不规矩,却也不松开。
汤媛脸上没有过多惊羞,反而凉凉的静默。她赌的就是贺维这点漪念。从第一次抱住他,就知道他有漪念。
聆听着女人剧烈的心跳。从一开始她就在害怕。直到那一双柔软的藕臂又如之前那般,怯怯的环了上来。
陌生的惊恐与兴奋也再次由她掌控。
根本无法思考这样温柔的甜蜜是为什么?就算她是为了活命而假意奉迎,此刻的他也毫无拒绝的力气,以至于拥着暖玉的手臂都不敢太用力,怕这是一场梦,稍稍的一惊扰,梦中人会醒。
贺维试探的触了触那如酥如脂的耳垂,双唇如过电,又停下……继而试探的亲了亲,再次停顿。
濒临坍塌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心底的猛兽。
不能这样,要了她,她的一生就毁了。
“我先送你……”他黯哑低沉的嗓音猛然顿住。取而代之的是女人颤抖不已的绵细呐喊,“我先送你上西天。”她说。
逼仄而飘满潮气的密道,两具年轻的身体相依偎。她的拥抱那么诱人,那么娇柔,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发现,腰间的匕首不知何时易主,或许在她第一次抱着他之时。
刀刃之锋利,哪怕女子,都不用太大的力气,就能轻松刺入血肉。
汤媛不停战栗。
她本想趁着他更沉迷一些的时候下手。理智告诉她,让这个男人快乐到极点再下手,可事实上,当他碰一下她最敏感的耳垂,她都开始控制不住疯狂。
凭什么,她要让他快乐?
那她前世的快乐呢?
当汤媛从疯狂中惊醒,半边脸已被鲜血染红,也忘了自己捅了他几刀。
人体终究是脆弱的,任他再强速度再快,一旦皮囊受损,最终也不过是虚弱的一具肉身。贺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一手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一手捏住她脖子。
汤媛难受的不停抽搐,感觉着空气正一点一点的抽离远去。
也好,这样也好。他被戳成这样,走不远的。
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包括空白圣旨。
死亡近在咫尺,她闭上眼,等着脖子被生生扭断,结束漫长的痛苦,却不料四周重新回归宁静。
关键时刻,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