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太后叹息一声,“你说的在理。可哀家和皇后也有难处,只是你不在这个位置上,体会不到罢了。”
“啥难处啊?”秦氏问完就后悔了,赶忙低下头赔罪。
啥难处?
她们的难处都是说不出口的,能说出口的又如何算难处?太后再次摇头叹息。
皇后开口道,“比如说,我等住在宫内不能随便出宫,娘家人一年也见不得几次。”
太后点头,的确如此!她儿富有大周江山,她却郁于一室,不得轻易出门。
这样啊……
秦氏耿直道,“臣妇嫁在本村,但一年中除了逢年过节,也不能回去几次,不过能在田间地头上见到娘家人说几句话,还算好的。臣妇原先的邻居陈三媳妇是济县北边的山沟里嫁过来的,要么因为大雪封山回不了家,要么是中秋的时候地里忙回不去,她两三年回不得一次娘家,她爹过世了一个月她才知道,赶去的时候坟上都长草了。”
太后和皇后沉默……
“至于不能随便出去……臣妇觉得皇宫里多好啊,有园子、有水、有百兽园、还有这老些嫔妃可以一块说话、一块打叶子牌、一做新衣裳。像臣妇这样的农妇,只能在家围着锅台转,出门围弯腰在田里干活,也是哪都去不了的,赶上天下雨不用下地,咱们就做在炕头上几个女人一块说说闲话,舒坦得像过年一样……”
太后更沉默了,她深深体会到师无尘跟她讲过许多遍的一个道理:井蛙不可以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
她问秦氏这些话,纯粹就是对牛弹琴。
见太后和皇后败下阵来,易王妃上场,“秦安人,不只皇宫的女人不愁吃穿、有钱看病有钱抓药,高门大户的女人也是能的。你说了这贫苦人家的诸多难处,为何还不愿意让小暖和小草嫁入高门大户呢?”
是啊!
太后和皇后深以为然。
咋又绕回来了?
秦氏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不是跟着小暖学了本事,她现在一定晕头转向了。不过她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别人说啥就是啥的村妇了,她现在只相信一个人的话——她大闺女的!
小暖说,别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心里记得自己想要啥、想说啥就成。
秦氏沉淀了沉淀,非常老实地回话,“大户人家是啥也不愁,可也得有本事的人才能到大户人家当媳妇的。臣妇的闺女们不会读书,不会琴棋书画,只能种地拔草、养猪喂鸡,所以不能去祸害人家。”
得,又回来了!太后看看皇后。
可是有人想让你家闺女祸害啊!皇后看看易王妃。
臣妇无能,实在跟她说不通啊……易王妃惭愧低头。
秦氏见三个贵人都脸色不好,也跟着低下头,暗自琢磨她那句话说得不好,为啥说了半天没把她们哄高兴,反而还让她们不高兴了?
学了这许久还是不成,她还不如小草会说话……秦氏惭愧。
见殿内陷入尴尬中,大太监安顺立刻禀道,“娘娘,肃王妃到了。”
“快宣!”
莫说是跟她有话可聊的肃王妃,现在就是阿猫阿狗来了,太后都想宣进来!
跟秦氏聊了这一会儿,她很是郁闷,忽然觉得自己这不愁吃喝的女人天天琢磨着自己过得痛快不痛快,就是没事找事!
待一头银发的肃王妃被人扶进来后,秦氏被太监请了出去。好在安顺还记得这位可能是晟王的岳母,不敢有丝毫怠慢,让大宫女采珍送她去侧殿烤火吃茶。
出了正殿,秦氏忐忑问道,“采姑姑,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惹太后生气了?”
原来您自己也知道啊!
不过采珍基于和安顺同样的理由,不敢得罪秦氏,含笑敷衍道,“安人说得很好,太后娘娘是听了您的腓腹之言心中感慨万千,所以一时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原来这是这样啊!
秦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待在侧殿内见到翠巧和齐嫂担忧的模样时,赶忙道,“太后娘娘就问了几句话,娘娘因为我说得很好,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啪!”退出侧殿的采珍,一不留神趴在了门框上,疼得泪流满面。
第四八七章 三爷给的压岁钱
采珍这一撞,撞得殿内命妇们的嘴角跟着一咧,都替她疼……
后仰的采珍被手疾眼快的玄迩过去扶住,秦氏关心道,“采姑姑,可还好?”
好……个鬼!采珍颤抖摆摆手,“无……事,没事。”
玄迩不着痕迹地帮她按了几个穴位止痛后,额头红了一大块的采珍才算缓过来,勉强笑道,“让安人见笑了。如棋,照顾好秦安人,待晚宴开始时再领安人过去。”
“是!”侧殿内的管事宫女立刻屈膝应了。
秦氏慌忙摇头,连道不敢。
偏殿内的老、中、少女人们见采珍撞了门,本以为她是被秦氏的话惊的,秦氏热了太后生气。
可似乎又不是这样,看太后身边的红人采珍姑姑对秦氏这恭敬的态度,如棋那殷勤程度,还真似这个乡下来的六品小安人真入了太后的眼,所以这帮宫女把她当一二品大员的妇人恭敬着。
能到这儿的人,没几个是糊涂的。待采珍走后,众人客气地与秦氏打了招呼,各自落座。
这里坐的都是等着太后召见的命妇,她们坐一会儿就被招去正殿,然后下一批再带着寒气和兴奋走进来,各种寒暄,各种叮嘱自家女儿或孙女。
只秦氏三人在角落的小屏风后守着炭火盆舒服坐着,还有管事如棋派的小宫女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