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帝摸着棉布喜不自胜,“更衣!”
德喜为建隆帝脱去龙袍换上棉袍,建隆帝抬袖迈步,问道,“如何?”
德喜立刻恭维道,“很合身。”
就这样?建隆帝拿眼瞄秦日爰。
秦三立刻道,“这袍子是为万岁您量身定制的,这颜色穿在您身上显得您面色更佳、气质绝尘,这合体的款式显出您修长健硕、挺拔如青松!”
德喜……
建隆帝哈哈大笑,“你日常就是这样卖衣的?难怪生意好。”
秦三见建隆帝终于笑了,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生意人讲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这样才会有回头客,生意才能做下去。”
建隆帝点头赞道,“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好,好!”
“多谢万岁。”秦三立刻跪地谢恩,建隆帝金口玉言说他绫罗霓裳货真价实,这可是金字招牌,算是实质的好处了吧?
德喜……
这货一定是陈小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精明滑头,在圣上面前也毫无胆怯拘束。
建隆帝穿着棉袍坐在龙椅上,又问,“前两日是怎么回事儿,你因何跟踪郑笃初?”
关键时刻到了。秦三再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道,“万岁爷觉得棉花是个好东西,亲自扶犁耕种,草民等自不敢懈怠。秦安人带着长工们恨不得日夜长在棉田里,文昌郡主全部心思都扑在提升织布工艺上,草民也不敢松懈……”
“草民觉得棉花是大生意,草民当然可以一个人赚钱,可草民觉得那样做对不起圣上的垂爱,便跟郡主商量着最好能让登州万民感受到圣上的爱意,通过棉花令登州因棉花变得富庶起来。所以草民便叫了登州大小几十家商号一起做这个生意,好快速推广种棉、织棉工艺……”
建隆帝咳嗽一声,“长话短说。”
“是。登州吕家织布商生了歹心,串通草民铺子里的管事,杀死棉坊的两个护院,将工匠掳走了。工匠虽被救回,但那两个工匠却回不来了,草民追查到那杀死工匠的凶手南下可能来自京城,便追查过来。京城内与草民有旧怨的就是郑笃初,所以草民想先看是不是他干的,没想到什么也查不出来却坏了万岁爷的大事儿,草民有罪。”秦三噼里啪啦说完,以头触地不起。
建隆帝捋胡须不语,郑笃初食用的丹药与袁天成给他炼制的极为相似却又有不同,且价格奇高,显然有人通过此途径敛财。建隆帝放郑笃初出去是为了追查丹药的源头,在事情没有进展之时,秦日爰忽然躺在与郑笃初有接触的人失踪之地,由不得建隆帝不怀疑。
当然,建隆帝更怀疑这是对方顾布迷阵,将他的视线引到秦日爰和陈小暖身上,虽然这两个人身上也有疑点,但他们应该与此事无关,否则这丹药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内侍卫一直暗中监视郑笃初,建隆帝知道陈小暖的棉坊护院的确是郑笃初派人杀的。这件事上,秦日爰虽冒失了些但并没有大错,建隆帝又问起自己关心的事儿,“那个与吕虎串通的管事,是你铺子里大掌柜的儿子,你杀了他儿子,为何还用大掌柜做事?”
低头掉冷汗的秦三半天才听明白建隆帝问什么,“因为这件事儿不是大掌柜做的,而且他有真本事,草民的铺子也真缺人。”
“不怕他背主?”建隆帝又问。
秦三耿直道,“怕啊,所以草民留了他孙子在自己身边,还许给他如果十年后他孙子成才,就能接替他的位子的诺言。他孙子是他的心头血,大掌柜琢磨明白了就知道怎么办。毕竟这件事儿上,草民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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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八章 莫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德喜抬起松耷耷的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秦三。以前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个看似耿直的少年,没想到他还有几分用人的手段。
建隆帝接着问道,“十年之后,你真会用他的孙儿?”
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为啥关心起自己的铺子掌柜,但这个问题秦三还真问过他家姑娘,所以他照着讲道,“他的孙子是草民手把手教出来的,经过十年的历练后,如果他真有本事草民就用他。圣上是不是想问如果他孙子把草民的铺子祸祸了咋办?”
建隆帝点头。
“在商场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草民够强,让他明白跟着草民比跟着其他人更有奔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哪天他背主了,就是因为草民不够强,所以草民该用的手段用了,剩下的就是要自己更强,强到让他不敢也舍不得背主!”
姑娘的原话秦三记不住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当时听得热血澎湃,不晓得建隆帝听了会咋样。
建隆帝半晌才问,“你如何让自己足够强?”
这个秦三真没问过,因为他家姑娘足够强,这一点他从来不怀疑。秦三挠挠头,“草民也说不好,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兵没水的时候,就努力让铺子的人更能耐,铺子里的布更好吧?”
“有敌就杀敌,无敌就厉兵秣马么。”建隆帝喃喃道,闭目不语。德喜见此,挥手让秦日爰退下。
秦三爬起来退出大殿,他不知道自己算是顺利完成差事了没。若说不顺利吧,棉布衣裳交了,建隆帝也穿上了,还夸了他一句。若说顺利吧,他只得了几个字,没捞到更多实质的好处。如果姑娘亲自来,一定比他做得好,秦三垂头丧气地出宫,准备带着绿蝶返程。
宜寿宫内,建隆帝半晌才张开眼,“传左相。”
左相李奚然就在天章阁内,很快就到了宜寿宫。方才圣上召见济县秦日爰的事儿左相已知晓,看着玉案上成堆的棉布衣物,想到前两日登州知府呈上来的报喜折子,再配上圣上这张明显有事儿的脸,跟了圣上几十年的左相,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摸不准,干脆不说,左相行礼后垂首站在殿中陪圣上发呆。这般沉默许久,建隆帝终于开口了,“奚然可还记得严亭?”
清王那个逃走的儿子?左相的后背就冒了冷汗,他谨慎言道,“微臣记得。”
“爱卿觉得他可是治国之才?”建隆帝追问。
左相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德喜,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安心,“柴严亭当年才十五岁,微臣看不出他是否是治国之才,只知他书读得还成。”
建隆帝叹息一声,“爱卿在识人这方面,还不如小小的商贾秦日爰。”
左相……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秦日爰那厮在圣上面前说了啥?
建隆帝从棉衣中抽出一件汗衫,“这是棉布制的衣裳,爱卿拿去穿吧。”
左相拎着一件雪白的汗衫回了天章阁,安国公庄立坤立刻问道,“这是秦日爰拿来的棉布衣裳?”
左相收回心思,含笑点头,“这棉布摸着还不错,文昌郡主果然非同凡响。”
三爷谦虚道,“她也没做什么,都是手下的工匠得力。”
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