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重月没心没肺继续挑东西去了,吴千秋虽然悍名在外,却还比她细心些,注意到了方才那一出,低声问道:“怎么了?”
阮重笙苦笑,简单重复了一下前尘往事,“我……暂时不大想见他。怪尴尬的。”
闻人歌当年对身份上可是始终欺瞒的。
“听说你与灵州贺摇花也是故交。”吴千秋摸着下巴调侃:“那么不好相与的人你都能结交,天云歌脾气可好多了。”
阮重笙问吴千秋天云歌的事,吴千秋思索了一下,道:“他……传闻是个纨绔公子,总之天赋资质都还不错,不过私传有些缺心眼。”
阮重笙噗嗤一声笑出来。厉重月回头看他们,阮重笙忙抛开思绪上前,“我姑姑平生最爱胭脂水粉,两位好姑娘帮我挑挑吧?”
头顶烟花再度迸开,阮重笙冥冥之中,他回头,蓦然与一人对上目光。
晋重华立于小石桥边,阮重笙站在青石板上,相隔半溪烟火,人影幢幢。
火树银花,丝竹管弦,好像都失色在瞬间。
厉重月察觉到他的愣神,回头看见晋重华,双手拢在嘴边呼唤:“二哥!”
晋重华冲他们遥遥一笑,此时一簇烟火在上空炸开,映他面上光影斑驳。
阮重笙想,这个人好像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一个人这样高高在上。他好像习惯了一个人,因为他足够强大。但他好像又在这样的夜色里,无意间恍然透出了几分不入世的寂寞。
强者往往是一个人的强大。
“师兄,要不要来一起?”他下意识伸出手,高呼。
那个人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摊开的掌心,语气难得柔和:“好。”
吴千秋和厉重月在前头继续挑挑捡捡,阮重笙看得直笑,眼珠子一转,悄悄上前,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糖人递过去。
“好甜!”厉重月咬了一口,惊喜道。
吴千秋打量这个小糖人,冲阮重笙笑道:“有心啦。”
那两个糖人,其实是刚来的时候,阮重笙悄悄让糖人师傅照两个姑娘家做的。逛了半圈,正好做成。
“谢就不必了,求两位好姑娘回头帮我挑几盒胭脂送姑姑如何?”
逗完两姑娘,阮重笙又后退几步跟在晋重华身边,笑眯眯问道:“师兄要不要?”
晋重华瞥他,“你做?”
阮重笙摊手,“有心无力呀。”
说着就随手找了个路边挑担郎,将吴千秋和厉重月买的一堆东西交过去,嘱咐几句,又给了一块碎银,便见那少年欢欢喜喜地带着东西离开了。
终于把怀里杂物送回去,阮重笙伸个懒腰,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边一小摊。
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阿婆,笑起来很慈祥,操着一口不甚清晰的吴侬软语道:“公子有没有中意的,可以买给心上人呀。”
阮重笙也用乡音答道:“不用啦,我还是孤单的一个人呢。”说着执起一只流云簪,细细端详。
婆子笑道:“前头两个姑娘都不是呀?”
阮重笙应声:“婆婆误会了,红裙的美人是姐姐,另一个是师妹。”
“哟,模样可生得都俊极了。”老婆婆殷切道。
阮重笙笑得牙不见眼,“谢谢婆婆,她们听了一定欢喜。”
晋重华听不懂这南腔,静静在一旁。
阮重笙念头一起就看见一只黑木云纹嵌银簪,眸光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