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这种东西,于一个刚刚被剖开了整颗心的少年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然后他看向那个人——那个人在看梅花。
就是不肯看他。
然后他就说:“……好。”
阮重笙把下巴抵在桌上,“你赶他走?”
阮卿时一愣,“你这样想?”
阮重笙回过神来——按这番过去来看,阮卿时这人其实最不擅长琢磨人的心思。
兴许是前半生太过于顺风顺水,出身富贵,少年风流,不曾尝过世间疾苦,无人教授人情冷暖,故也不必洞察人心。
他有点慨叹,道:“谁都会这样想的。”
阮卿时轻轻搭在桌沿的手慢慢攥紧,他苦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被流放的人怎么会没有怨恨。
易山岁去的决绝,一去十一年。
杳无音信。
阮卿时后来写过很多信,想提醒他七月流火,想问问行路安康,一封封书信堆了小半个屋子,最后斟酌着也不过选了一封。被阮卿兰调侃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可递信又成了问题。
递信至少要知道住所,可易山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开,从此再没一点消息。
用灵力……阮卿时扶着额头长叹,那天易山岁突然“觉醒”,可他都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他的气息,亦无从处送。
阮卿兰问要不要找找他。阮卿时沉默下来,最后道:“让他自己冷静一些吧。”
也就这样过了十一年。
他们重逢在一个任何人都不希望的时间。
阮卿时作为名门世家子,一向恪守阮家“守人间太平”的祖训,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从不含糊。
“扶摇”定乾坤,荡平四方魔。
一把扶摇剑,一人一战,生擒数十魔修,就救下一整个村庄妇孺老少。
行侠仗义,侠骨天成。
阮卿时还是活成传奇的阮卿时。
而当年的易山岁,却也不是吴下阿蒙了。
当扶摇挑开那一座长恨佛庙时,易山岁的眉眼突兀出现在眼前。
少年经过这些年的游历,青涩的气息终于融进了那双红的色的眼睛,再窥不出半分情绪。
阮卿时艰涩道:“就是你杀了那些姑娘?”
近来这座小城里出了多起妙龄女被诱拐,数月后衣不蔽体甚至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扔回家门前的案子。
……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阮卿时来之前考虑过很多情况,却怎么都料不到会看见这种情形。
一个漂亮的姑娘倚在玄衣青年怀里,双眸轻轻阖上,嘴角透出安详的笑意。
青年生得极好,偏生有一双过于邪气的红眸,里面蕴藏着残暴与血腥。他的手按在姑娘头上,于是灵气就这样缓缓从天灵盖流逝,流入青年身体。
易山岁低低笑了:“好久不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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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一下,阮卿时随口的“小可怜”和吴千秋落潇潇,是早埋下的□□
“流放”则是最后的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