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入冬,北方的风有如刀子,吴泠穿了件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像个棉花包一样慢慢从车上下来,呼啦啦的立刻刮在脸上,伴着鼻尖的热气,在他柔软的眉宇间凝成霜花。
他把帽子扣上,转身去后备箱挪出他的行李箱。
“你真的不再休息几天?”而驾驶位的展云舒也下车,跟在他屁股后担心道,“你身体不太好,其实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
“没关系,”吴泠回身,给他也把帽子戴上,“我已经好了。”
“好个屁,”展云舒说着又一阵咬牙,“秦彧那个畜生,下这么重的手,妈的,你放心,不替你讨回这口气我就不姓展!”
“你很久没给他好脸色了,其实不用的,他是因为担心师父,也为了能在神刑司那几个元老面前夺回主导权。”
吴泠温吞说着,想了想又道:“你回去吧,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
“我不,”展云舒却往车门一靠,视线越过吴泠,落到他身后,“我要看着你进去,他敢欺负你我马上带你走!”
“……”
吴泠顺着展云舒的目光下意识回头,便对上一幢二层欧式别墅的镂空浮雕大门。
正是沈子契在h市的住处。
“云舒,”吴泠忽地拉起展云舒,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推着他往车里去,“他不会欺负我。”
“他怎么不会?”展云舒被他推得坐进驾驶,皱眉瞪着吴泠,“就算他那晚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让我带你离开,但他一扭头跟那个什么小明星搞得热火朝天,你伤得最严重的时候动一下都困难,他却巴巴的给人家生日会造势,你还找他干什么!”
“他连他家人死活都不管了,怎么会重视你,”展云舒显然越说越后悔让吴泠过来,死死拉住他不松手,“他还因为你要拿回你师父灵识的事记恨你呢,你这么上赶着不是又要被他羞辱!”
“不行,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吴泠安抚地摇摇头:“你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倒是你,因为给我们通风报信被停职到现在,还一直和秦局冷战,赶紧回去和他认个错,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他,神刑司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吴泠不给展云舒反驳的余地,干脆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缩进袖口。
“你,你,”展云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说你为了他值得吗?”
值得的。
吴泠在心里笃定道。
然后又将围巾向上拉了拉,一双明澈的小鹿眼微弯,朝展云舒摆摆手,与他道别。
“……”
展云舒只得最后无奈看他几眼,用力拧了把车钥匙。
吴泠直到注视着展云舒开车走远,才缓缓转身,盯着大门口的门铃,半晌,从圆滚滚的袖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摁下去。
三个月,沈子契真的没有回来。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据展云舒说,秦彧在沈子契逃走的当晚就被紧急召入军区,与军方开了彻夜会议,回到神风局后便撤销了对沈子契的追捕。
不管上面有什么决策,沈子契这三个月不肯与自己见面可以理解,但他找到林隽后多少会有一些关于沈明秋的线索,却也没听说他再提起,包括还在昏迷的沈未晞,他更没有过问一句。
不太正常。
担心是沈子契找林隽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吴泠正细细思索间,只觉头顶的日光忽被遮挡,隔着大门栅栏,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在寒风刺骨中扑面而来。
吴泠蓦地抬头,便对上一张明明与心中所念丝毫不差,却隐约透出几分异样阴翳的冷俊面孔。
“沈子契。”吴泠还是低低地叫他。
“子契,谁来了?”而与此同时,又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你怎么还出去了——”
却在看到吴泠后突然止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