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终于,他说了出来。
眼看沈子契神情从惊愕又转向迷茫,吴泠紧紧抿着嘴,担心自己下一刻又退却,闭上眼,不再犹豫地弯腰抱住沈子契。
指尖在沈子契背后浅浅划动,一如那时他送他去基地里面,借助神骨的力量,想让他自己去看一看,他心心念念藏了多年的光。
“你干什么!”沈子契却敏感地一把按住他,显然是对上一次他半死不活的模样还记忆犹新。
“没事,这只是一种简单的同心术。”
吴泠这回没有说谎,不到必要,他不会动用过于繁复的咒术再让神骨封印出现松动。
于是直到沈子契稍微放下心,吴泠才继续动作,随着最后一道笔划结束,见沈子契已经目光飘闪,他心上一暖,便又闭上眼睛。
脑中浮现他十六岁,是深渊,也是重生的一年。
清晰得连身边一草一木,他都没有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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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
那时自病房一睁开眼,吴泠最先看到的,是冲他吹胡子瞪眼的陆灵山。
他还没有从药物中毒后的浑身麻木中缓过神,陆灵山便已经戳上他的鼻尖:“你是个小负心汉呦!”
“我老命都快不要了才把你给薅出来,还说以后要报答我,转脸你这一大堆小药片片吞下去,是不是耍我个糟老头?”
“……”吴泠这时才想起来,他为什么会来这。
耳边立刻又充斥着吴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眼前是吴爸爸嫌弃质疑的视线。
他瑟缩着闭上眼,想捂住耳朵,却一动才发现,自己是趴卧的姿势,腰后剜去一大块肉的地方传来锥心的痛,痛得他又清醒几分。
便听到陆灵山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你你,给你说两句这么烦我?”
吴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下意识摇摇头,趴在床间又缩了缩。
“看你脑子也挺聪明,还知道搁不同的地儿买,那咋就不买点儿好玩意呐?好吃吗?好受吗?”
“你才多大一丁点,那么难过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会儿挺不住了?”
“他们不要你,我这里要你啊!我不是早就问过你,想不想跟着我学本事?”
“我虽然没生过你,但我能养你呐,我会的东西可多了,跟着我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我给你当爹当妈,不好吗?”
“……”吴泠还是没有动静。
就听陆灵山叹口气,又道:“行,你这小崽子,油盐不进。”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就送到你跟前!”
“要你父母是不是?那也行,我这就去抓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亲子鉴定——”
而陆灵山刚一起身,一下被拉住了。
吴泠露在外面的手臂还因为无力而微微发抖,却死死揪住他的衣角,嘴唇努力动了半天,终是细声开口。
“爷爷,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死。”
“……”
陆灵山诧异看着他,这下却一阵沉默。
就在吴泠意识又逐渐有些模糊,毫无求生意愿的他即使趴在那里,仍与死了没有分别之时,陆灵山突然神色变了变,像是想到什么。
“小崽子,我带你去见个人,之后你再想死,那我也不管了。”
说着,吴泠只觉一双有力的手将浑浑噩噩的他拉起来,小心背着他不去碰腰后的伤口,大步走出了病房。
吴泠没什么力气地搂着他,宽大的病号服下瘦得几乎只剩骨头,只无意识挪了挪,将身前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微微隐藏,其实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直到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他又被陆灵山背着走了很远,忽地听到一声怒极的暴喝。
“你他妈说谁是二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