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舒沉默了半晌:“他妈妈得了脑肿瘤,没工作多久就辞职了,没几年人就没了。”
何悠扬心里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想起齐临小时候那个活泼过了头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沉闷,随便换了个话题:“你们前脚后脚怀孕,那我和齐临谁先出生?”
何悠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许小舒轻轻摇了摇头:“齐临先出生。不过宋敏……哦,就是我那个同事,其实不是齐临的亲生母亲。”
何悠扬倏地瞪大了眼睛,饶是他平时反应快,一时也没有转过弯来:“你说什么?”
许小舒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宋敏当时是剖腹产,我是顺产……都说顺产的孩子比较聪明,我看不见得。”
何悠扬瞪了许小舒一眼,讲得好好的,扯到他干嘛?
“宋敏生的也是男孩,不过长到大概一岁多就不小心落水淹死了。齐临……应该是他们后来领养的小孩。”
何悠扬停下了吸可乐,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纸杯被他越捏越皱。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快餐油腻无比,难以消化,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奇怪的是,那个溺亡的孩子……也叫齐临。或者应该这样说,宋敏一家领养了一个孩子,并且给他取了一个和去世的儿子一样的名字。”
快餐店空调开的很低,何悠扬和许小舒坐在门边靠窗的位置,一有来人,门就带着一股寒风刮过来。他在听到这句话后不适得打了个寒战,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想问:
“齐临没有妈妈吗?”
“齐临被收养时候多大?”
“为什么要给领养的小孩取同样的名字?为了纪念吗?”
“那……齐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
然而这些问题一下子涌了上来,一点没有素质,队也不排,全部挤在嘴边,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除此之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又不知触到何悠扬哪些心如刀绞般的记忆、牵动了哪根脆弱的神经,他鼻头一酸,险些涌出眼泪来。他强忍住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在公共场合丢人。
一个许久没有和许小舒谈起的话题又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妈……你们是不是已经不想管悠远了?”
何悠扬直勾勾地看着许小舒,眼里透着点委屈。
许小舒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沉默许久,不置可否。
何悠扬见她不说话,有点沮丧,慢慢低下头,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谁还不是肝肠寸断呢?总该先是父母,这还轮不到他。
还不如向许小舒要星星要月亮呢。
许小舒看着他一副说错了话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都是可怜的孩子啊。
“这么多年了,就算真的能找回来……”许小舒脸上不带悲喜,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只不过语气软了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当然这样的稀松平常也可能是无数次撕心裂肺与心灰意冷后的云淡风轻。
何悠扬眼神黯了黯,他明白了许小舒的意思。他刚为自己提的问题忏悔完,不敢再作妖了,只是乖巧地点了下头,机械地拿起薯条一根根地往嘴里送。
他飞速地收整自己散落满地的郁郁寡欢,却忘了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收回来:“你说……齐临会不会也像悠远一样,是从亲人身边偷走的?”
许小舒惊觉于自己儿子神通广大的想象力,拿起一根薯条,蘸了一大坨番茄酱塞进了何悠扬的嘴:“吃吧你,别想了。”
何悠扬神游四方,冷不丁被塞一嘴粘腻的东西,雨过天晴却炸了毛:“我最讨厌番茄酱!”
许小舒:“你嗓门小点,公众场合!”
何悠扬反击:“明明你嗓门更大。”
许小舒:“别废话了,吃完赶紧给我回家遛铁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