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齐临睡相良好,但睡眠质量却很差,再加上今天高浓度酒精的刺激和体温调节中枢的不停运作,做了一场又一场走马观花的梦。
梦中的时间跨度很大,但场景纷乱繁杂。
先是好多张面孔对着他唱变了调子的生日歌,说不出的诡异。
他大概是身处家中客厅,那时候还很小,面对着当时于他而言十分高大的楼梯呆呆地站着。疾病缠身的宋敏捧着一个奶油蛋糕从楼梯上走下来,来人骨瘦如柴,满脸病气。
齐临却像收到了一个惊喜似的,开心极了,激动地跑了过去,想看清宋敏模糊不清的脸。
“临临,快许个愿吧。”
他闭上眼,双手十合在胸前默默许了个心愿,应该是和妈妈有关的,然后他鼓着腮帮子,吹灭了蜡烛。
可是终究没能如愿,蜡烛一灭,睁眼发现周围倏地换了个场景,弱不禁风的女人永远地消失了。
他年长了几岁,却玩心不减,蹲在家中三楼的书房里,正用裁纸刀划开面前摆放的礼物盒子。
“喜欢吗?张叔叔送的,”齐伟清笑着问他,“临临喜不喜欢张叔叔啊?”
拆掉礼品包装,是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他迫不及待地开了机,跳动的音效便传了出来,男孩头也不抬:“喜欢,送我礼物的我都喜欢。”
齐伟清无奈地笑骂道:“小兔崽子。”
那台日夜捧着的游戏机早就不知道被他弄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但当时似乎还抱着它睡过觉。
他一直玩的那款游戏,最后一关总是过不了,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被背后平地而出的野兽一口吃掉。
大概是太过怨愤,那只呆头呆脑却无比灵活的野兽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一次一次地将他吞噬。
无数次从头再来后,他终于找准时机,一下砍下了野兽的头,憨态可掬的兽头应声而落——
“奶奶,今年我不想过生日了……”他坐在一辆大巴车里,斟酌着措辞,“今天学校组织去外地参加竞赛,住在宾馆里,不回去了。”
天阴沉沉的,下着大雨,豆大的雨珠斜斜地砸在车窗上,像瀑布一样飞下来。车上同学不多,都坐在前排,欢声笑语的。齐临坐到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接电话,周遭静谧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止今年……以后我也不想过生日了。”
接着,乱梦中的齐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他宿醉的头有点晕,身体也有点沉,使不上力气。
半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已经充满了客厅,他皱着眉适应着强光,看见沙发另一端一个背光的剪影,冬日的阳光从他身侧照过来,镀上了一层赖洋洋的金边。
剪影好像正在盯着他看:“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头痛欲裂的齐临艰难地撑着胳膊坐起来,看到了地上一脚伸进拖鞋里的铁饼,他身上的魔术贴和以前不一样,被换成了“我要谈恋爱”。齐临又看了看狗主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何悠扬拆了一根火腿肠给铁饼,成功解救了拖鞋,他指了指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扔的酒瓶:“你昨天喝了多少,喝断片了吗?”
齐临不答反问:“昨天晚上你睡这儿?”
“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早知道我就更得寸进尺一点了,”何悠扬突然走过来,趁着齐临刚睡醒反射弧还没跟着苏醒,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
齐临:“……”
“我点了些外卖,你们小区门卫真严,外卖都送不进来,还要我特地跑出去拿。”何悠扬一边抱怨一边替齐临打开餐具包,拿出勺子塞进他手里,“快吃吧,别一会儿凉了。”
齐临没直接吃,讲究地起身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暖胃的一口粥下去,刚起床时因低血糖而冰冷的手渐渐也暖和了,齐临还没想好和何悠扬说什么,他瞥见了茶几上的那块破布:“怎么,你来我家还帮忙擦桌子了?”
何悠扬震惊地说:“什么!抹布?那不是你的毛巾吗?”
齐临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那块抹布叠得方方正正,水迹未干,不像是拿来擦过桌子的。
此时的何悠扬已经快笑趴下了。
“是……是铁饼昨天晚上没管住……没管住自己的屁股,随地拉屎,我用来擦地的,哈哈哈。”
铁饼大概听得懂一点人话,知道何悠扬在抹黑自己,极其不满地哼哼两声,随即破天荒地“汪”了一声为自己申诉。
何悠扬:“哎呦喂,我家狗大爷竟然开口说话了。”
齐临:“滚,别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讲屎尿屁笑话。”
“你想不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喝得烂醉,把我叫到那个小公园,死死拉着我的手,说你已经深深爱上了我,死也要跟我在一起,当时黑灯瞎火的,周围也没有人,你还扒我衣服……”
齐临把最后一块瘦肉吃完,看了眼浮夸做作仿佛在演琼瑶剧的何悠扬,显然不相信:“别人吃饭的时候也不要放屁。”
这几天何悠扬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其实他都看到了,但是都无暇点开,静静地躺在那里,一条没回。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他缓了缓语气:“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一栋,又是怎么进来的?”
何悠扬把在小区门口遇到项卉佳和她爸的说了一遍,另外附送了一个智取钥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