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扬心满意足地下了车,一把勾上齐临的肩膀,往站里走去。齐临心猿意马地三步两回头,何悠扬扳回他的脑袋:“你干什么?”
齐临:“那个司机为什么老是看我?”
何悠扬给了司机一个五星好评,完了,抬起头来心虚地解释:“……因为你帅。”
驶往阳山的高铁上,何悠扬不免有点紧张,第一次跟踪齐临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他乘车来回是要去干什么。现在真相大白,而他也参与其中,看似多了一份力量,却仍不知前路如何。
因为错开买票,他的座位和齐临不在一个车厢,还好车上人少,许多座位是空着的,他穿过几节车厢,在一个不显眼的靠窗角落找到了闭目养神的齐临。
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何悠扬轻轻地坐过去,没想到还是惊动了齐临。
齐临睁眼看了看来人,看见是他,那点春困都没了,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齐伟清给他发了条消息。
他不耐烦地点开一看,脸色倏地一变——
“临临,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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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扬看见备注“齐伟清”便猜到了是谁,他坐直了身子,压低嗓音焦急地问:“你爸?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临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掐了掐眉心:“我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上一次坏他事他肯定也知道了。而且我盗他的号,他一开始就知道。不用去管他,按原来那样来吧,只不过棘手的是,他手下那些老太婆可能也知道我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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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扬难以置信地问:“一开始就知道?他难道不避着你吗?”
齐临安抚性地在他手上拍了拍,让他不要怕:“别慌,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吗,我是他儿子,毕竟虎毒不食子。齐伟清……没那么可怕。”
这安抚效果甚微,齐临三言两语中透露出的消息让何悠扬觉得,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常理——齐伟清对儿子称呼亲昵,不像是不共戴天,从总总事迹来看,甚至还很纵容。
倒是齐临对这个养父的态度模棱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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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你很好吗?”何悠扬直言心中所思。
齐临愣了一下,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评价用餐吗?他伸出五根手指,笑道:“挺好的啊,今年他给了我这么多压岁钱。”
“比亲爹好多了不是吗?”
何悠扬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踹了他一脚:“你就被五千块压岁钱收买了?还有没有底线?”
“……是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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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扬差点撅过去,撑着扶手借了点力:“那——的确比亲爹好多了。”
齐临笑了笑,不去看他,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这只是压岁钱,还有每学期多出来一截的学杂费、每个月按时到账的生活费,当然这些也是我的封口费,鸡零狗碎地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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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何悠扬严肃地偏头看他,希望他能敞开心扉,而不是故作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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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句话下去,两人一下没了声音。
良久,何悠扬才听见旁边的后脑勺传来:“还行吧,还不错。”
何悠扬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阳山县人民医院隐于阳山县西边一隅,建得早,连像样的大门都没有,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一出来就是一条脏乱差的小吃街。
这样的医院往往高不成低不就,配套设施总是拖拖沓沓地跟不上,工作人员都像是托关系塞进来的——一个清洁工老头看见一小屁孩把饮料打翻了一地,便拎着拖把开始破口大骂,小孩不知所措地依偎在妈妈怀里,护短的女人奋起反抗,叽喳一片。
一楼大厅边的诊室里,耳鼻喉科的医生被病人缠得不耐烦,直接将人赶出了诊室:“我都说了几百遍了,不长耳朵吗?一日三次,一次两粒——来,下一个,快点!”
这时,一片慌乱嘈杂之中,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刚才还黑着脸的医生看见来人,突然换上了一张笑脸,无比谄媚地堆笑:“嘿嘿,院长好。”
院长张海明朝他点了点头,接过这个马屁,才继续往门外走去。
县医院那窄小的门外,停着一辆不符合这个破旧街道气质的车,宽敞的车身甚至都要比医院大门宽了几寸,引来小吃街上不少人的注目。
车窗半开,伸出一只夹着烟的手,烟灰弹在地上,显然是在等人。张海明迈步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抱歉啊,老齐,来晚了,今儿去哪消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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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座上的正是油头滑脑的齐伟清,他发动车子:“玉隆汇新开了一家饭店,一起去尝尝鲜。”
张海明扣好安全带,尖嘴削鳃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疑惑:“不就是一饭店吗?你齐老板嘴里淡出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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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朋友推荐的,一般人不知道——”齐伟清故作神秘,眯着的眼睛笑得有点猥琐,“他们店里有两份菜单,平常人去,他们就拿出那份明面儿上的菜单,他们还有一份隐藏菜单,嗬,专吃野味儿,那东西,补!要老顾客推荐他们才会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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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可以啊老齐。”张海明调整座椅,选了个舒服地姿势,双手垫在后脑勺下往后一靠,“不过你怎么想着去吃这个了?你不会……”
张海明隐晦的眼神往齐伟清下半身一瞥:“那个了吧?”
齐伟清哭笑不得:“别放屁,老张,就问你吃不吃。”
“吃啊,为什么不吃,难得啊,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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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