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不是因为这个,”何宇说:“准确说也是有点原因,当时闹的比较厉害,他妈有一次不知道发什么疯,拿把剪刀威胁他爸再不回来就把祁炀一刀捅死,威胁奏效了,他爸回来了,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又原形毕露,跑去外面花天酒地了,然后他妈有一次失手,剪刀砸祁炀头上了,弄的到处是血……”
慕迟手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定睛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声音都不自觉的变得阴了起来,“他妈不会有抑郁症吧?”
这么伤人的利器往自己儿子身上扔?
何宇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然后呢?”
何宇叹口气:“然后……呵,家暴,不,应该叫虐待吧,你是不知道年轻时候的祁炀妈有多可怕。”
何宇抽了根烟。
“遭了不少罪,有一次进过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悲剧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何宇说:“祁炀拿刀捅过他妈这事你知道吗?”
慕迟声音低沉:“不知道。”
“啊,这种事也不可能有人跟你说,不过你问问就知道,他们家里的佣人都清楚,”何宇说:“祁炀小时候遭虐待警察都不知道,祁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随便一个佣人报警他妈也不能这么安逸了,所以……懂吧?”
慕迟五指收紧,忽然明白了什么。
祁炀说别小看这些佣人,他们比你聪明的多,任何触碰她们利益的事她们算计的比主人都要精准。
现在想来,这家佣人聪明的冷血,无视祁家发生的任何事情,也间接的促成了这么多悲剧。
祁炀七八岁,那么小的时候,何宇一笔带过的描述,实际上是他整日里被许媚虐待的地狱生活,七八岁的祁炀可能不会反抗,也不懂得怎么反抗,但当他逐渐长成,逐渐懂得了报复,知道拿起利器维护自己的时候,他的三观和性情也已经与正常人偏远了许多。
他报复的是他妈,要杀的是他妈,如果他连他妈都敢杀,你凭什么还能觉得他会怕其他事情?会去在乎自己的未来?他根本没对自己这一生,抱过任何的希望。
原生家庭的悲哀就在这里,它毁掉的是一个原本该有所期望的少年的一生。
慕迟说不出来什么,比起他,他觉得祁炀比他更可悲。
“后来什么时候好的?”许媚什么时候好的?祁炀什么时候好的?祁国衷又是怎样?慕迟问出来,都觉得艰难。
“好不好的……应该是祁炀升初的时候吧,他爸回来了,他妈自然也好了,性情也温顺了,至于祁炀……”何宇顿了顿道:“你知道他和赫铭的事吗?”
慕迟道:“嗯,我知道。”
“啊,你都知道了?”何宇说:“他初中整个的一叛逆少年,唯一还能让他有人性的应该是初三进了你们立海的校队吧,他篮球打的很好,还拿过特邀呢,在你们立海可火了。”
慕迟没应声,他当然知道,他篮球有多厉害。
何宇继续道:“就是高二的时候被他爸搅黄了,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爸妈都是什么人才,一个摧毁肉/体,一个摧毁精神,说实话,不是他爸的话,祁炀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他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优秀。
“因为什么?”
何宇道:“不清楚,他爸挺独断专行的,不想让他打,就找他教练直接约谈,闹的挺难看的。”
慕迟还是没出声。
“宝贝……”
那边没有回音。
“慕迟?”何宇试探的叫了声。
许久,慕迟才应声:“在呢。”
“怎么了?”何宇苦笑一声:“心疼了?”
何宇看不见的地方,慕迟抬手揉了下眼角,他的指尖有水珠。
“你多疼疼你哥,他遭的罪不少,”何宇也有些难受,“现在祁家好了,做的大了,外人看着光鲜亮丽的,祁炀受的那些事也没人提了。”
“早点睡吧。”慕迟出声。
何宇怔了下,知道他现在可能是什么情绪,理解道:“好。”
他又想说什么:“你能帮帮他最好,但如果不行,你也不要陷得太深。”
怎么帮?慕迟扯唇,他除了多爱他一点,还能怎么帮?
“知道。”他不知道,因为原生家庭带来的罪孽,其他人很难弥补。
但起码,他能比原生家庭,更爱他一点吧。
至少,比许媚和祁国衷,要多爱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