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却没半分惧意,嗤笑了声:“做都做了,何来不敢?”
皇帝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他,皇帝此时最后悔的,便是没有早早将李昭除去!
而这些年来他最看不透的也是眼前这人,明明待谁都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样子,可那眼里却偏偏有没有半分温度。
能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策反他的朝臣与神武军,这人温润的皮子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狼子野心,深沉算计啊。
周遭明晃晃的刀剑,皇帝心头怒气更甚:“朕竟不知,朕的神武军何时听命与你!”不仅朝堂,就连只忠于唐洲之主的神武军都对他刀剑相向,他这个皇帝做的该有多失败。
其实皇帝这想法倒是多虑了,李葳在位这十一年,虽脾气火爆喜怒无常,手段也残暴的让人胆战心惊,但不能否认他那些实打实的功绩,比如收回城池五个,比如与敌国签订十年和平协议。
百姓对他虽然惧怕,但敬重也还是有几分的,所以要说他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倒还真说不上。
今天这个局面,大半缘由是因为他这个皇位来的不光明,身份也不正当。
李昭似笑非笑的瞧着皇帝,好一会儿吐出一句:“陛下难道不知,神武军只效忠于李氏皇嗣么?”
“陛下莫不是以为做了十一年的帝王,冠了三十九年的李姓,便忘了自己的祖坟在哪了?”
皇帝所有的暴怒在这句话后生生的咽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犹如雷击的惊愕,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双拳捏的嘎嘎作响,话里带着颤音:“你…什么意思。”
想起刚刚桥上的那抹青色身影,李昭眼里有了一丝不耐,不欲再与他过多纠缠,直接捅破了那件惊天辛秘:“沈葳,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一句沈葳,便让皇帝的心凉到了骨子里,他费尽心思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想来也是,若非如此只忠于唐洲之主的神武军怎会背叛,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李昭才是真正的李氏皇嗣。
这一刻,皇帝隐约明白,他输了。
可是那人犹觉不够,又往他的心尖上插了根刺:
“十一年前,驸马爷是怎么死的,你还能忘了不成?”
这句话直接将皇帝打入了那十八层炼狱,他重重的跌回龙椅上,整个人像是被人生剥去了魂魄,脸上苍白一片。
大唐的公主不多,驸马爷也就那么几个,而十一年前死了的,却只有那一人。
嘉和公主的驸马容莀。
公子清贵,世上无双,说的便是容莀,驸马容莀在长安城那是顶顶矜贵的人儿,也是许多人心尖尖上的那抹月光,就算尚公主后,也不乏有人对他痴之念之。
人死了十一年,如今还能在街头巷尾听见他的名号,言语间无不是虔诚尊敬,甚至将他奉若神明。
至今他也没忘记,十一年前长安城那场史无前例万人相送的葬礼。
容莀怎么死的,皇帝比谁都清楚。
因为,是他亲手杀的!
十一年前花朝节的如意桥上,容莀撞破了他的身份,当即被他杀人灭口,这件事他自问做的隐晦,可李昭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想,我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是我引他过去的。”李昭轻而易举窥破了他的想法,轻轻低喃一句。
皇帝蓦然抬头,望向李昭的双眼一片猩红,一闪而过的有暴怒,愤恨,还有…悔。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恩怨,与容莀何干?
李昭无声叹了口气,唇角却已没了弧度:“你在拖延时间,可是…大可不必了。”
“你的亲卫都死了。”
皇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还有沈将军,也死了,刚刚在朱雀宫道上我瞧见了他的尸体。”
皇帝眼底最后一丝期望落下,他缓缓闭了眼,理应如是,从他被困宣化殿到现在已快两个时辰,若能来救驾的,早就来了。
且那么浓的血腥味儿,不是几条几十条人命就能够有的。
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不对!
沈蔚是城门守将,没有他的召见不可能会突然回宫!
而这几日他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李昭就算能模仿他的笔迹,却根本没机会取得他的玉玺。
进过御书房的都是亲信,只除了一人…
只有她在昨日进过御书房。
“嘉和!”
皇帝眼底一片冰冷,到底是他疏忽了!
李昭轻笑:“还不算笨。”
皇帝一掌拍在龙椅上,胸腔因极度的气愤不断起伏,皇帝久居高位,心思转的自然比常人快,只几瞬他就将来弄去脉想了个透彻:“所以,你引朕杀容莀,为的便是让嘉和与你联手除掉朕!”
“李昭,好狠的算计啊。”
他早该想到,凭着李昭一人如何能将他困住,他当年不过是宫里头最不受宠的皇子,若没人为他铺路,怎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且还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那么嘉和,不仅知道是他杀了容莀,也早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否则她怎会对沈蔚动手,那可是她名义上的嫡亲哥哥。
且神武军不可能信李昭的一面之词,除非有铁打的证据,而嘉和这个正主儿,缺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