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虽是外姓公主,但好歹也有个公主的名头,逢年过节都应当去宫里拜见帝后。
初三一大早,沈棠便同容莀去了来仪殿拜见皇后,知道沈棠要来,皇后将皇帝太子早早请到了来仪殿,说是一同用午膳。
皇帝见到沈棠,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难怪不得皇后非得将朕与太子请过来用午膳,原是嘉和要来。”
沈棠携着容莀一一见礼,她虽册封公主,可毕竟不是真的皇嗣,且帝后也没有明确说是收她为义女,只是赐了个公主的名头。
所以她仍是唤他们陛下娘娘。
自沈棠十六岁那年在猎场上替皇帝挡了一箭后,皇帝对沈棠就格外亲近,其宠爱程度甚至越过宫里其他公主。
皇后更是不必说,从沈棠十五岁回长安后,便将这位侄女儿当作了心头肉般疼着。
所以宫里宫外谁不晓得,这几位公主里头,唯有沈棠这位异性公主最是得宠。
太子李葳与沈棠本就是嫡亲表兄妹,但对沈棠却一直不远不近,说不上亲厚,但应该也不算讨厌,毕竟他对谁都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嗯…倒也不全是,这位太子殿下对容莀似有几分和气。
就连沈棠也不知道,这位太子表哥对她到底是怎么个态度,不过她也不在乎,左不过只担了个公主的名头,这些真正的皇嗣她自是不能比,离远些总不会出错。
出宫时,夫妻二人意料中的带回了许多赏赐,皇帝皇后都赏了,太子殿下自然也少不了。
这些年宫里头的赏赐一次比一次多,公主府里的小金库堆的满满当当。
容莀瞧着这琳琅满目入了神,沈棠忙将人扯了出来:“驸马可别打它们主意了,这是御赐,当不得。”
东衣将库房锁上后,容莀还不死心的盯着那道门瞧:“那太子殿下的能当么。”
东衣:………
爷您敢当有人敢收么?
何如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悄悄的当应该问题不大。”
沈棠哭笑不得,这主仆两莫不是钻进钱眼儿里了。
堂堂驸马爷,又是容候府的世子,银钱自是不差,只这些年驸马爷手上的现银几乎全都用在了北街,如今这位爷瞧着什么都想去当几个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 容莀:这个玉瓶能当吗?琉璃盏能当吗?翡翠碗能当吗?
太子殿下:你要什么,说,本宫都给你。
沈棠:要你的命…
太子殿下:………
容莀: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都别闹了!这章发红包~~~
第6章
北街是长安城最偏最乱的地儿,里头住着的都是些贫苦百姓,有好些在这大过年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容莀第一次去北街是因十四岁那年迷了路,那时候北街几乎都是些漏雨的泥房,又刚缝雨过天晴地上的泥土未干,一脚下去华靴底儿便能沾满了泥浆,自小养在候府的清贵世子何曾见过这种地方,手忙脚乱的提着华贵洁净的衣衫小心翼翼的避着那泥坑儿,看起来很是可怜无助。
来回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又慌又怕的小世子眼眶里闪着泪花儿,提着衣摆委委屈屈的立在那里,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杂草坑儿突然落了个金疙瘩,早就吸引了周遭百姓的视线,这里头多的是一辈子没出过北街的,哪曾见过如此好看的小公子,只觉得眼前的人儿像是刚落入凡尘的,又贵又精致。
原本还不敢上前搭讪的,此时瞧着人那可怜劲儿,也就顾不得什么了纷纷凑上来询问。
小公子倒也不认生,有问必答,一张无辜的脸蛋儿粉粉嫩嫩,眸子里似有万千星辰,对询问他的百姓谦和有礼,没有半点傲慢,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周遭百姓打心眼儿喜爱他。
得知容莀这是走岔了路,忙热情的将他带到了稍微能立脚的地儿,还有极热心的婶子怕他饿着,拿出家里最好的吃食给他,而那时家里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一个发硬的白面馒头。
容莀当时也是饿极了,捧着就啃,啃了半天也只啃下一小块儿,那馒头啊,着实硬。
他不动声色的将馒头收进怀里,客客气气的问路,有一中年汉子自告奋勇的将容莀带出了北街,立在繁华的东街后,容莀内心无比震撼,若不是这遭走岔了路,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穷困之地。
那一刻,满腔热血的少年郎心里头做了决定,他要帮他们。
首先那风吹日晒的泥房就不适合住人,容莀拿出自己昔日积攒的银子,想着先帮他们换个住所。
可那么大一片地方啊,几百户不止,就算是最普通的青砖瓦房,那也不是十四岁的容莀负担得起的。
容莀想着,这怎么着也算是一桩善举,去求求父母他们应该也会出手相帮,少年郎不谙世事,对这世间也总是有着最美好的期盼,然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胥安候冷漠的拒绝了他。
候府在长安城遍地都是,胥安候府不过靠着老侯爷的军功撑了几分门面,候府原本爵袭三代,且一代降一代,因老侯爷有从龙之功,是以得陛下恩赐三代不降,这对胥安候府已是莫大恩宠。
可因着这份恩宠,外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胥安候府呢,那时候的胥安候刚任职礼部侍郎,整日里战战兢兢,唯恐出半点纰漏,哪里会自个儿找事去惹这烫手山芋。
这种事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做的好了,有人会怀疑容候府在哪处贪了,指不定就惹上牢狱之灾,做的不好了,那可不就落入了长安笑柄。
况且天下贫穷百姓数之不尽,他一个小小的候府哪里帮得过来,就算他有心帮,可那诺大的北街就是倾他候府之力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容侯爷自不会去费这些心思,实在被缠的无法了只告诉容莀:若想真心帮助他们,就靠自己。
最后,瞧着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少年,容侯爷还嘱咐了他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句话,容莀一直没忘。
他拿着自己积攒的银子,费尽心思的去周旋,这中间载过跟头,也受过委屈,可他从未想过放弃。
容莀还期盼着,等他有朝一日做了大官儿手握实权时,一定要去救济这天下贫苦百姓,至少每年冬天,不让人生生饿死冻死。
后来,与沈棠成了婚,这个做大官儿的心思便尽数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