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世界就安静了。
那些肮脏的,丑陋的,卑微的,撕心裂肺的,无法挽回的从手中逝去,落不到自己眼中。
“够了!”
“看着你这张脸就倒胃口!”
套房的门砰一声关上。吴肖慢慢停住了手,睁开酸涩的眼睛,将手抬起,灯光穿过指缝,依然令他不适的眯了眯。指腹上沾染的黏腻的液体,真是倒胃口。
莫匀就这样走了,吴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遵守承诺,因为太恶心要反悔的话,他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可是他还能做什么?
他统统不知道。
因为他争不过时间,争不过金钱,争不过,自己。
最近他连觉都无法睡安稳,闭上眼,思绪就会像潮涌一般要挤炸他的脑袋,令人窒息的想吐。而这些年他在莫匀面前努力维持的尊严和某些坚执,终于在走进这间房后,彻底的,丁点不剩的被碾成了渣子,宛如窒息过后留下的一滩不忍目睹的呕吐物。
吴肖想到了莫匀避之不及的反应,却没想到莫匀在亲眼看到他那样不堪的一面后还会以这种方式来回敬他。
秘书带了一位私人医生进来,像传旨的公公一样面无表情的向他宣读莫总的命令,亲眼看着医生替他处理好脚和额头的伤口后,将一份合同放到了茶几上。
“莫总有事先走了,让我将这份合同交给吴先生过目。”
吴肖翻开合同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过目吗?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签?”
秘书道:“吴先生没有不签的理由不是吗?只要按照合同上的内容来做,莫总会单方面解除您的所有债务,并归还您的房子。而且,您的朋友也会省去很多麻烦。而吴先生您,甚至不需要再去酒吧辛苦工作,遭受他人的骚扰,合约期间依然可以回到您本来的房子居住。”
“你说的对,我没有不签的理由。”
解除所有债务,家也还属于自己,还不用再辛苦外出工作,像一只被项圈栓住的宠物狗,只需要等在家里,在主人光降的时候,乖巧的凑上去摇摇尾巴舔.舔.脚,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帮我谢谢莫总。”吴肖拿起笔,在合同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房费已经交过了对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在这儿睡了之后再走?”
“当然可以。”秘书点了下头,俯身拿起桌上的合同准备出门。
吴肖又喊住了他,“客房服务也可以叫吗?”
秘书道:“您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就在外面。”
吴肖笑了笑,指指餐桌上完全没动过的饭菜,“我突然有些饿了,可是我不想吃剩菜,能现在帮我叫一桌新的吗?会不会太麻烦?”
自进门后,秘书第一次抬头认真看了吴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道:“不会麻烦,这里本来就是莫总的酒店,所有消费都会自动记到莫总的私人账上,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叫人将饭菜送过来。”
“谢谢了。”吴肖转身走回套房卧室。
秘书带着合同出了门,在门口吩咐了客房服务,转脚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莫匀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了一支未点的烟,听到开门声,没有回头。
“吴先生签了。”魏文松将合同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莫匀并没有觉得惊讶,吴肖会签字在他意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让人拿着这份合同只单单为了去羞辱他一顿,而不是亲眼看着。但是,也正因为吴肖签了,他才更加愤恨恼怒。
因为他知道,吴肖签字的理由不是因为债务,甚至不是房子,而是赵晓龙!
这个在吴肖高中时出现,却能够一直陪在吴肖身边许多年,可以为了吴肖放弃马上要结婚的女友,来主动找他,大义凛然的要替吴肖还债的人,似乎是为了衬托他的肮脏卑鄙的存在,让他膈应。
他点燃了手中的烟,慢慢吸了一口,回过身来。
“他说什么了?”
魏文松如实道:“吴先生让我转告莫总,说谢谢您。”
“没了?”
“还问了是不是已经交了房费,可不可以睡一晚再走,另外,叫了餐。”
莫匀嗤笑了一声。“他这是怕我不够恶心吗。”
魏文松有些犹豫的抬头看了莫匀一眼,莫匀在沙发上坐下,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是。”魏文松飞快的垂下眼,道:“我觉得吴先生他······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是想说什么废话。”莫匀奇怪的扫过来,“你觉得我应该去关心他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文松摇头笑道:“您也知道,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可能是我有点敏感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莫匀忽然停住了送往嘴边的烟。
魏文松发现莫匀刚刚吸进去的那口烟许久没有吐出来,他道:“不过,吴先生的脸色是真的不太好,应该是很长时间没能休息好的缘故,精神看起来也有些勉强。”
莫匀缓缓吐出一缕极淡的烟雾,转回头去,将烟在玻璃烟灰缸里碾死。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