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松心宽的用一句“因祸得福”来做了总结。可对于莫匀来说,真的是福吗?
吴肖并不这样认为。当年在他接过那笔钱,心里还对莫匀充满了仇视厌弃,甚至之后都没有再去见过莫匀向他说一声感激时,莫匀躺在病床上,心里肯定也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福气。
后来使出各种手段向他讨债,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说是突然良心发现也罢,迟来的愧疚也罢,吴肖忽然觉得这些年与莫匀的仇视对立都变得那么可笑,讽刺。
他也累了,不想再那般下去。
欠人的终归要还,这是天经地义,如果这是莫匀想要的,他都能给,必须给。
所以,醒来之后,他没有再发火,没有怒骂赶人,像以往一样来维持那可笑的自尊骄傲。而他,也早已不剩了那种东西。
一盘酱烧排骨,一锅米饭,一锅白粥。
莫匀坐在餐桌上,冷眼看着那盘孤零零的排骨,“让你做排骨,你就真的只做一盘排骨,你是存心的吗。”
吴肖垂着眼,慢慢舀着碗里的粥,“我真的很累,你凑合吃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匀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类似歉疚的神情。没有怼声,没有不满发作,而是这样好像真心过意不去的姿态,低声下气的解释。
是怕他不痛快毁约吗?
“在家闲睡了一天的人,也好意思说累。”
吴肖顿住勺子,“我也不是自己想这样闲着的。”
莫匀把筷子一摔,“你这是在表达不满吗?我就说怎么可能忍这么久,才说你一句,就装不下去了?!”
“······没有。”
大概是之前吐得太凶,张嘴时,被粥烫过的地方,从嗓子眼往下都火辣辣的疼。那一口粥噎在心口窝处,不上不下。
“我不想跟你吵,吃饭吧,吃完就回去。”
莫匀手上的青筋跳了跳,“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合同里的内容,正好,我今晚没打算回去,一会儿再把合同拿出来跟你仔细研究一下。”
“不用了,我都清楚了。你想留就留吧。”吴肖放下勺子站起来,“我再去给你炒个青菜。”
“算了,没胃口了。”
吴肖又坐了回去,垂着头继续安静的喝粥。
莫匀夹了一块排骨慢慢嚼着,冷眼看着他在对面像块死气沉沉的木头似得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碗里的粥,仿佛在喝毒.药,心情越发的烦躁。
“为什么只喝粥?”
“不饿。”
莫匀把排骨推到他跟前,“吃了。”
浓浓的油腥味儿突然钻进鼻子里,就连油腻的颜色都让人看着不适。
吴肖往后抬了抬身子,把排骨推回去,“要是不想吃,就放着吧。”
“我让你把它吃掉。”
吴肖这才抬起脸,强忍住咆哮的冲动,皱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自己说要吃排骨,我给做了,实在不好吃不吃便是,这样刁难我有意思吗?”
莫匀冷冷的看着他,“我说,让你把排骨吃掉,你是不是听不懂?”
吴肖闭了闭眼,“听懂了······”
他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已经被药物平息的疼痛,在肉咽下去的瞬间,几乎立刻被勾了起来,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将这块肉一点一点咽了下去没有转头就吐出来。
手腕一把被拽了出去,将面前的粥碗碰倒,洒了一桌的米粥,滴滴答答的顺着桌沿淌到腿上。
莫匀用力,将他手里的筷子也甩了出去。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装出这么安静乖巧的样子,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吴肖平静的看着他。
“你——”
“我吃饱了。”吴肖打断他,微微用力抽回手,从餐桌上起身,“衣服脏了,我去洗一下。”
身后,莫匀把碗盘推了出去,瓷器撞地破碎的声音令他脚步微顿,接着头也不回的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巨大的水声里,他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