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从内心排斥接这个案子。
一来介于梁桢跟唐曜森的关系,即便她跟梁桢没什么交情,但看在唐曜森的份上她也很难在处理过程中做到“完全不留情”。
二来作为女人,她深知梁桢在这件离婚案中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现在她同意净身出户,委托人却还要抢夺孩子的抚养权,这对放弃一切独自抚养孩子六年的妈妈来说,简直过于残忍。
于情于理这件事对梁桢来说都极其不公平,可是她作为律师又清楚地知道,如果梁桢真的要跟钟聿争夺抚养权,即便是闹上法庭打官司,她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这世间的游戏规则,说到底还是由富人决定。
这么一想季律师就觉得特糟心,可是从律所层面来说,利益为上,钟聿这种委托人的出手绝对不会低,律所没理由往外推客户,最终压到季律师头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事做下去。
一路想着,心里烦躁不宁,可是刚进办公室小助理就巴巴跑过来敲门。
“老大,秦主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现在?”
“对,现在!”
“可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你去跟秦主任说,有事的话下午……”这边季律师的话还没讲完,桌上的座机就响了,她拎起来喂了声。
“到律所了?现在来我办公室!”
“……”
秦主任是律所高级合伙人,也是律所目前的负责人之一。季律师扔了电话过去敲门,门推开,办公室里除了秦主任之外,还有另外一位男性同事。
……
十分钟之后季律师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撑住额头揉了下太阳穴,桌上手机就开始响,她扫了一眼,吐了口气接通。
“喂…”
“来得正巧,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跟梁桢谈过了?”
“没有,本来约了十点半见面,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没机会了。”
“怎么回事?”
“我被我们老大撤了下来,将不再是钟聿的委托代理律师。”
唐曜森明显顿了下,继而问:“什么原因?”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按照我们老大的意思,应该是钟聿那边要求换人,给的理由是之前我代理过你跟你前妻的离婚案,所以不想用同一个律师。”
“……”
尽管这个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但以唐曜森对钟聿的了解,觉得他确实会干得出这种事。
“现在用的还是你们律所的律师?”
“对,高子健,我同事,也是我们律所的金字招牌之一,专打子女抚养权的案子,最近几年就没输过,挺狠一个人。”
……
梁桢在高铁站掉头去了市区,中间也没回去,直接到了电话里跟季律师约好的咖啡馆。
不过她到那的时候才九点半左右,时间尚早,她叫了杯咖啡,却没心思好好品尝,心里乱七八糟堆了好些事,一半是焦急,一半是疑虑,但其实从最深处的潜意识里她始终相信钟聿不会对她太过狠心。
等待的过程是一种煎熬。
梁桢不断组织欲言,又设想待会儿那位季律师即将跟她聊的话题,手心渐渐开始渗汗。
眼看指针就要指向十点半,梁桢看了眼微信,之前给钟聿发的几条信息都无回音。
“你好,请问是梁桢梁小姐吗?”
突然走过来一带眼镜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梁桢抬头,“我是。”
“梁小姐你好,我是慧思的高子健,同时也是钟聿先生的代理律师。”
梁桢顿了下,问:“慧思律师事务所?”
高子健:“对!”
梁桢:“可之前跟我约的不是应该是位女律师吗?”
高子健:“您是说季兰律师吧?对,在今早九点之前,确实是季律师在负责钟先生的案子,但鉴于我们委托人的意思,他临时更换了律师,所以后面将由我全权负责您跟钟先生之间关于子女抚养权的案子。”
梁桢原本还心存侥幸,可律师最后几个字像是一记闷棍敲下来,敲得她一时脑子都有点混沌。
“子女抚养权的案子?抱歉…”梁桢抬手止了下,“我想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跟钟聿…我跟他之间并没有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
然而站在桌前的男律师并没任何情绪异样,脸上始终保持职业性的笑容。
“作为钟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只是代为转达他的意思,至于您跟他之间到底目前处于何种关系,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况且您可能对我刚才的话也有所误会,钟先生的意思并不是说一定要跟您对簿公堂,只是对于您之前起草的离婚协议,就子女抚养权问题上他存在一些异议。”
律师不亏是律师,讲话条理清楚,且滴水不漏。
说完他拉了下面前的椅子,“梁小姐,我们能坐下来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