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今上当年与兄弟们夺嫡一样,旧事又再重演,只不过主角换了而已。
这一日,贾环又被请到了忠顺王府。
“环儿快坐,这是今儿宫里赏赐的水果,说是从南边儿进贡的,快尝尝看。”忠顺王爷笑呵呵一指桌案上的几盘水果,又道:“这阵子南边儿不太平,能在京里看见这些东西可不容易,都是稀罕东西啊。”
贾环的脸上亦是带着笑容,躬身道了声谢之后,便取了枚果子托在手里。这位王爷的一句“南边儿”,便让他明白人家这是听懂他的话了。
当年,国朝在南边儿吃了亏,才有了贾迎春的和番远嫁。如今几年过去,国朝已养精蓄锐,今上又亲掌权柄,正是要扬名立威的时候,南边儿自然战事新开。两国交战并乃是常事,但作为和番之人的贾探春,日子怕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这果子,当年倒也是见过的,却没机会尝一尝,心中是极向往的,却没想到今儿个托了王爷的福,能让我一尝所愿。”贾环的目光有些深邃,似是想到了往日的事。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想到了当年事。
贾探春初嫁到南边儿的时候,似乎还是颇为得宠的,尽管路途遥远,逢年过节仍旧往荣国府送了不少节礼。其中,便有南边儿特产的水果。水果这东西不好存放,从南边儿送到京城,路途上的花费比其本身都要贵得多。
是以,东西送到荣国府之后,他贾环能远远地瞅上两眼便了不得了,哪有尝一尝的资格呢?他还记得,当日他娘赵姨娘没少为了这个吵闹,可结果都是……呵呵!
再后来,荣国府被抄,他遭了发卖,却不知道贾探春是否还往京里送东西了。
“这倒也是,本王记得你有个姐姐,被南安太妃认作了干女儿,嫁到南边儿去了。”忠顺王爷闻言轻捻着须髯,微眯着眼睛,道:“唉,只是如今两国之间不太平,却不知环儿你那姐姐可还有音信过来?”
“王爷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戏子,又早几年便跟贾家断了关系,又如何还能知道人家的音信。”贾环自嘲地摇摇头,垂首低叹一声,道:“说来也不怕丢人,当年我在贾家不起眼得很,从来都不入父母兄姊眼的。”
他略顿了顿方抬起头来,目光殷切地望着忠顺王爷,语带恳求地道:“王爷,南边儿的战事可是十分激烈?也不知我那姐姐现今如何了,是否还……”
“环儿啊,你那个姐姐可是个不简单的,远用不着你替她担心。她如今在南边儿深得宠爱就不说了,据本王所知,她不但提她夫婿操持着后.宫,更是没少操持战事后勤。南边儿那弹丸小国能撑到如今,你那姐姐乃是不可或缺的啊。”说到此处,忠顺王爷的目光微冷。
上回揣测到贾环的所图,忠顺王爷特意命人探查过,这才发现那和番的女人倒是不容小觑。尤其是两国开战以来,兴许是为了维护自身,竟是将家国都抛却了。真是……
一坨狗.屎!
果然如此!贾探春从来都是个不甘认命的,不管身处何等境地,都会汲汲营营、费尽心机地奋力向上。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好,她可是什么都能舍得下的。
就如在荣国府时,三春明明都是庶出,迎春碰上了中山狼,一年光景不到便赴了黄粱;惜春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落得个独守青灯古佛;也唯有她贾探春,不但得了长辈的看重,还能混个王妃当当。
只可惜……
贾探春的处境,并未出贾环所料,心中哂笑之余,却也有些发愁。现如今这般状况,他该如何把贾探春弄回来呢?!
“环儿,那样的女子,即便是一母同胞,也不值得你惦念的。本王已经听下面人说过了,当年她对你们母子可并无一点血脉亲情。”忠顺王爷见贾环不语,又道:“本王也不怕告诉你,南边儿的战事大局已定,你那姐姐若能以死相殉怕还能落个全尸。可她若是被生擒回来,便是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所以,你便不必再惦记着她了,换个条件给本王。
忠顺王爷的意思很明白,贾环注目他片刻,面上忽然酿出了笑意。待他收敛了笑容之后,一张如玉的俊脸已经没了方才的作态,面上已经没了表情,只眼角眉梢泛着些许冷意。
“她不会自尽的,她舍不得死。”贾环忽然就一阵烦躁,不愿再与人虚与委蛇下去,“王爷,我的要求不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她去我娘.的墓前磕了头,过后要怎么处置于她,便跟我无关。”
“哦,这倒是简单。”贾环的这般变化,让忠顺王爷诧异之余,反倒越发看重于他。当初挑出他来的时候,为的只是他贾政之子的身世,可这阵子接触下来,这小子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忠顺王爷旋即便笑问道:“环儿,这事本王答应你了,那你又能给本王什么呢?本王虽然喜欢听戏,可也不是什么戏都听的。”要付出的已经确定,那么就该谈谈能得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