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正是打定主意了,趁着膏药还稀罕他,那就得让膏药越来越稀罕才行。不然,环爷他也不是那等能改朝换代的料,想要活得眉飞色舞却是少不了个靠山的。
伯宝两个相处得万分融洽亲近,看得周边宫.人们俱都是暗暗咋舌。虽然这些人都是李庸然捋过几遍的,但贾环小伴读的得宠程度还是传出乾清宫,然后迅速地在整座宫城里蔓延开来。
贾元春本就留意着这个,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兼之她占着贾环姐姐的身份,更是有人往她身边凑合,一则与她套套交情,再则就是打听打听贾环的事。
可是,身为亲姐姐的贾元春,根本就对贾环一无所知啊。若非有人同她提起,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弟弟存在。
她,在等着荣国府的家人们给她传消息进来呢。
荣国府里这阵子都有些沉寂,主子们的神色大都不太好看,下人们自然也有眼色,小心翼翼地不敢逾矩作怪。而那些没眼色的,不是被撵到庄子近不了身,就是被惩罚发卖了。
“老太太,宫里头大姑娘送信出来了。”王夫人握着一个半大的信封,神情略带激动地进了荣庆堂,“方才,是六宫都太监夏总管派人送出来的,说是叫咱们有信要回的时候,就送到了夏总管在宫外的府上呢。”
六宫都总管夏守忠,一直都是荣、宁二府致力于笼络的宫.人,不过人家向来对贾家都是若即若离、高深莫测的,像今日这样亲切和蔼还是首次呢。
是以,这让王夫人不由得产生了些揣测,莫非……她的元春终于踏上了正途?!
贾母的上房里并没有往常的热闹,唯有贾探春乖巧地陪在贾母身边说话,手中拿着件绣到一半的抹额,想来该是做给老太太的。此时一见王夫人,贾探春便赶紧起身见礼,默不吭声地退到一边去了。
自从前几日出了当今圣上钦点贾环当伴读的事,贾探春便深感自己在荣国府处境堪忧。阖府上下,从老太太、老爷、太太到宝玉,怕是没有哪一个看得她顺眼了。她都已经顾不上埋怨贾环,每日里琢磨着的,全都是该如何讨好老太太和贾宝玉。
这两个人,才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啊!至于曾经被她敬若亲母的太太王夫人……贾探春悄悄地瞥一眼王夫人那因笑容而愈发丑陋的面孔,默默地将她排除在了规划之外。
就冲着王夫人对贾环的恼恨,她并不相信对方还会对自己这个贾环的一母同胞怜惜,不被她插刀泼油便已经是走运了。而且……
贾探春也并不认为太太还能有什么能耐,就看着那张带着疤痕的脸,父亲大概再也不会踩她的房门;日后荣国府的交际应酬,也绝不会再让太太出面,她的亲事相看指望不上太太。
贾家,丢不起那个脸啊!
王夫人并不理会贾探春,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过去。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将这个贱丫头判了死刑。一个出身下贱的庶女,居然还敢跟她耍心眼儿,往后有这贱丫头受的。
要知道,她可是姓王的,还有个生而不凡的闺女在宫里呢。
“元春的信?快拿来我瞧瞧。”贾母正是神情恹恹的,这会儿却立时来了精神,将那信接过来。她先是验了验信上的封印,方才放心地打开来看。
宝贝孙子做伴读的事泡了汤,居然换成是过继了去的贾环,贾母的心情是复杂的,但闷闷不乐却是不可避免。再兼之,先是找不着贾环,后来找着了又不听话,再去找的时候又不见了……贾母的心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都快要拧着了。
她现在就是犯愁啊,万一再找不着贾环,宫里面问起来了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就……
唉,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容易养活,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就夭折了呢。
贾元春的信很简单,并不敢些太多内容,只是问弟弟贾环进了宫做伴读,为何家里不跟她知会一声,也好叫她能看护弟弟一二;另外,为何听说弟弟竟然已被过继到了旁支,不再是荣国府的子弟,她要知道弟弟的详情。
“这……”贾母渐渐收敛了面上的喜色,将信递给焦急的王夫人,独自坐在那儿沉吟不语。没办法,老太太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她如今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又是贾环!”王夫人攥着佛珠的手,狠狠锤在几案上,眼睛狠狠地瞪向贾探春,咬牙切齿地道:“他居然已经进宫了,不是说,不是说……”不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