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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三年夙兴夜寐的努力和辛苦,依然无法追上孟醒,遑论在危急之际护住孟醒?

只因为他晚生了几年,只因为他天赋不如人,老天既不让他做纯粹的废物,令他在安平的日子里自诩非凡、心比天高,却在九死一生千钧一发之际把他从岌岌的云端狠狠地摔下,可却不让他受这天谴,而是让孟醒替他摔得粉身碎骨,次次如此,从无例外。

还不如做个废物,干脆死了这颗好高骛远的心。

孟醒昏昏沉沉中听着自家元元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却没力气安慰他什么,只能寻摸着握他的手。沈重暄一愣,连忙更用力地握住他,血迹斑驳的脸上现出一道水痕,一滴泪所向披靡地杀出重围,悬在他下巴上,摇摇欲坠。

孟醒被他抓得有些疼,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总算捱到褚晚真一脚踹开门,着急忙慌地推搡身边的大夫:“快快快,就是这里!”

几个大夫把孟醒的床围了一圈,纷纷开始忙活,沈重暄擦掉下巴上的泪,松开手,道:“阿醒,我出去等你。”

孟醒求之不得,竭力点头。

褚晚真眼见着沈重暄关上门,忙凑上去,关切地问他:“我另外开了两间房,打了热水...你也休息一下吧,受伤严重吗?”

“无碍。”沈重暄摇摇头,脸色阴沉地接过褚晚真递来的手帕,草草擦了把脸,“今日拖累殿下了。”

褚晚真一怔,正想骂他太见外,却见沈重暄转身回走,大步流星,吓得褚晚真连忙跟上:“沈重暄,你去哪?”

“去千樽酒。”

“你不和师父说一声?”

沈重暄的步子顿了顿:“你照顾好阿醒,我去去就回。”

褚晚真不明所以,还想劝他:“你做什么去啊?去找闻竹觅?不如等师父一起。以前你不是怪我和师父男女授受不亲吗,我怎么方便照顾?”

这次沈重暄没再理她,独自抄着自己的剑,渐而走远了。

闻竹觅并不意外沈重暄的去而复返。

千樽酒的顶层少有人至,无人引路时寻常人根本不能上去。而沈重暄抱剑立在大堂中央,任何侍人来劝都绝不回应,只是执拗地望着顶层最深处的房间,直到闻竹觅散漫地步出房间,倚在栏边和他对望,沈重暄才开口问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是那位的命吗?”

闻竹觅笑意微微:“孟道长这便告诉你了?”

沈重暄道:“我猜的。”

“真不愧是血观音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闻竹觅低首轻笑,向沈重暄身边的侍人点了点头,“放他上来罢,这是贵客。”

侍人伸手过去,预备卸下他的剑,沈重暄不胜其烦,横眉睨他一眼,闻竹觅道:“准他佩剑。”

侍人连忙垂手一侧,放任沈重暄拾阶而上,不多时便走至顶层。

“沈少侠,”闻竹觅冲他轻轻一笑,侧身让开道路,“请。”

沈重暄走进房间,一眼瞥见地上横躺的程子见的尸身,闻梅寻已经不知去向。沈重暄忽地拔出剑来,泄恨似的捅进程子见胸腔,搅得一片血肉模糊,闻竹觅面不改色地笑着看他:“沈少侠是来确定白剑主有没有死透的吗?”

“...晚辈信得过南柯公子的剑法。”沈重暄很快收剑,脸上怒意渐消,别开眼神,不再多看不成样子的程子见一眼,转而望向闻竹觅,“此次前来,是想请问闻护法,有关沈家命案一事。”

闻竹觅眉梢微抬,果然看见沈重暄闭合两眼,踌躇颇久,才咬牙开口问道:“那人是与我娘有故吗?”

闻竹觅摇开折扇,遮住半张脸:“沈少侠,此事牵连甚广,即便您拿住我们的把柄,竹觅也不能多说。

这样的答复实则不出沈重暄的意料,他抿了抿唇,转身将走,闻竹觅却忽然道:“但竹觅还想劝您一句。”

“何事?”

“——切莫深思,不可执着。”

沈重暄淡淡地扫他一眼,握着剑的手上却是青筋毕露:“不可执着?是指我家人的命吗?”

闻竹觅气定神闲地摇了摇折扇,笑得眉眼弯弯:“不,白剑主的先例摆在这里,竹觅以为您不会如他这般冥顽不灵。”

“那是什么?”

闻竹觅意有所指地望向窗外,那扇窗已经溅上几点血渍,整个房间也再不复先前的文雅闲静:“像今日这样,不顾伤势也要回来捅仇人几剑替师父泄愤的行为,希望您是出于孝心,而非别的心思。”

沈重暄浑身一震:“我不明白。”

“沈少侠已经明白了,”闻竹觅含笑看他,“因为少侠和那位交情甚好,所以在少侠的这份心思不能为人所知之前,竹觅也不希望那位得知竹觅的事,沈少侠意下如何?”

“......”沈重暄拉开房门,冷冷道,“不如何,沈某没有背后语人长短的习惯,但您的算计,恐怕是要落空。”

闻竹觅轻轻摇头,似乎因为闻梅寻不在,他比平日要消极许多。

“不破不立,死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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