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爷爷了,可不可以让我梦见爷爷。”
“我要当大将军!”
“我想娘做的衣裳能多卖几件!”
“你是不是傻啊?你娘做那么多衣裳不累吗?我想地上能捡到银子!”
为首的小男孩脸上露出一分难做的模样,他挠了挠头:“你们……这字儿也太多了!我哪里学了那么多?”
老人笑着看向荀翊:“能不能劳烦相公帮这些孩子稍写一二?花灯钱我便不要了。原本我自己是能写的,但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
荀翊“嗯”了一声,转头对那群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孩子们冷声说道:“排队,挨个说。”
围成一团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骇的,登刻得了命令式的排成一排,眼巴巴的看着他。
“名字?”第一个说完了,方要走,荀翊问道。
“啊?”那孩子被冷冰冰的荀翊吓得愣住。
宁姝连忙过去解释:“要说自己名字的呀,不然老天怎么知道是谁的愿望呢?”说罢,她还从袖子里掏了颗糖给那孩子:“给你糖糖吃。”
孩子拿了糖,登刻笑逐颜开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很快这群孩童的愿望纸笺就写的满满的了,荀翊特地将字写的小些,这才能将他们全都装进来。
待到他们欢天喜地的放了莲花灯走,宁姝这才猛地想起,问向老人:“他们还没付钱呢。”
老人笑着说:“唉,都是附近的孩子,没什么钱的。原本这地方也卖不了几个莲花灯,要不是有他们年年来捧场,老头子我岂不是显得很没用?连一盏灯都要卖不出去了,可要被老太婆笑话。”
老太婆?
宁姝在这儿待了好久都没看见有旁人,那莫非是已经去世了?
宁姝也不敢再顺着这话说下去,便说:“好些年前我路过这儿就看见大伯您在卖莲花灯,这都好些年了,没想到您还在。可是这莲花灯要是卖不出去,那岂不是做白工?”
老人摆了摆手:“哪里,别看老头子我这样,这只是我的副业。爱好知不知道?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做莲花灯,这才和老太婆认识的。不吹牛,她在灯下真是好看,不比娘子你差啊,我还挺有福气的。之后有段时日忙着活命,那时候哪里有过年的劲儿啊,人人都忙着活下去,京城里黑黢黢的一片,这手艺也拿不出来,拿出来也没人要。直到新皇登基,这些年才又渐渐的热闹起来了,我这也赶着过年做点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和老太婆也回忆一下往昔。”
宁姝撞了一下荀翊,抬头看他,笑道:“夸你呢。”
荀翊挑了下眉:“朕知道。”
“又和人胡说什么呢?!”小巷出来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婆,个子不高,身板却是挺得笔直,手里拎了个竹篮走来。“快些吃,一会儿凉了。”
她打开那竹篮,由里面拿出几碟小菜,还有刚腾好的酱牛肉,铺在热腾腾的碱水面上,一把葱花就将味道激了出来。
是普通的市井家常菜,但却是这冷冬当中最为温暖的东西。
“你吃,你先吃。”老人拍了拍肚子:“我还不饿。”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我在家里都吃完了才来的,你再不吃,面就不好吃了。我帮你看会儿摊子。”
“哦。”老人连忙捧过大碗,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宁姝和荀翊笑笑:“我吃了啊。”
宁姝:……幸好方才没说节哀,原来是回家做饭了。
老人吃了一口面条,吞到肚子里,这才又转头对两人说道:“当时我和我太婆就是放的这种朱红色的莲花灯,真是长长久久。”
第61章 (二更)
夜深了,戴庸将马驾到了附近,宁姝上车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漂在河里的莲花灯——它们孤零零的,但载着灯火又照的河面波光粼粼。
它们越漂越远,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都能被漆黑的夜色吞没一般。
直到它们似乎寻到了彼此帮助的法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那火看着便大了些,又能携手走一路了。
宁姝上了车,发现塞拉同和小花还没来得及送回宫里,如今被妥善安置在座位一旁。
她趁着荀翊尚未上车,拍了拍塞拉同,说道:“点歌行吗?来首音调轻松欢快的。”
“未曾想这位仙姝竟然知道我的擅长!”塞拉同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此处没有伴奏。”
“我回去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帮你改编一下。”宁姝说道:“先对付唱着吧。”
宁姝小时候也学过一点钢琴,一个城市里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数之不尽。
“女人善变无常,如羽毛飘风中,莫测的声调,善变的思想,看来总是可爱的,诱惑藏于温柔。”塞拉同开腔唱道。
荀翊进了车厢,马车缓缓驶动。
宁姝掀开帷帘又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河面上多了许多的莲花灯。两位老人将架子上的一盏盏莲花灯都点燃,向河道送去。
“好好看。”宁姝呢喃道。
此刻的河道就像更为璀璨夺目的银河一样,是群星在熠熠发光。
它们簇拥着,相伴着,紧紧的跟在那两盏原本相互依偎的莲花灯之后,使这河面不再孤单寂寞。
卖莲花灯的老人朝马车这处看来,挥了挥手。
“怎得哭了?”荀翊看向宁姝。
宁姝扁着嘴,掏出手帕胡乱抹了一通:“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突然觉得真好。夜也深了,他们就把莲花灯都放了,可能也是太漂亮了。”
荀翊:“不是他们自己放的,是朕都买下来让他们放的。”
宁姝眼泪卡在一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