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是你在做梦吧!”小白心大,嘻嘻哈哈笑道。
大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兴许吧。”
几个心思重些的瓷,譬如青叔、朗唫、秘葵、灵云、渣斗这些,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
瓷器原本就不能感受到温度气味等,就算是做梦,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如何能做出梦来呢?大黑的这番话里有些地方经不起详推,除非是他当真在梦里去了他人的身体。
渣斗好奇,率先问道:“那你每天晚上是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不同的人身上?”
大黑想了想,回道:“这我也没注意啊。在战场上都穿的那么好,我怎么知道我今天高矮胖瘦年纪几何?”
“哦,对了!”大黑突然说道:“姝姝现今和皇上如此好,我倒是听闻了个新鲜消息,秦王这次赶回来的时候特地赶在戌时半前回来的,听闻皇上每日戌时都会准时躺下,从十五年前他被甄妃抽了一顿开始便如此了。以往皇上与他夜半还会相约出来,跟着魏家的老将军学些武艺,之后便再也不肯在夜半出来了。秦王还觉得纳闷,毕竟两人白日十分难见一面。所以日后要是皇上突然乏了,姝姝也别急,说不定就这么多年的瞌睡上来了。”
秘葵在旁说道:“所以说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半夜不睡觉。皇上现今哪里是戌时半睡觉?可见秦王魅力不如姝姝啊。”
“啊?”大黑惊道:“哦!”
宁姝按了下秘葵的边沿:“秘葵!”
秘葵:“嗯嗯,不能乱说了。主要是我们都看着姝姝从小到大的,突然有种女儿嫁出去的感觉。”
“那谁是爹?”灵云突然在旁问道:“难不成是青叔?那你们两个教育的有点失败,宁姝倒现在都还不会批阅奏章呢。”
秘葵:“……”
青叔:“……”
“不过!”大黑嘿嘿一笑:“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此次秦王在漠北一役大胜,他们的大王被擒,此次押送回京。姝姝看见秦王脸上的伤疤了吗?有两道就是和那大王肉搏的时候留下的。”
“这么大的好事儿为什么秦王还有偷偷摸摸回来?”秘葵不解问道。
青叔清了下嗓子:“大抵是帝王之计吧。”
灵云应道:“兴许是觉得拉扯下去对己方不好,又或许是看到那四妃十六子的瓶子之后想到了姝姝,想到了日后的皇嗣。而这些人一日不除,皇上便一日无法安心。之前这外戚势力或许对皇上来说是能平衡朝廷的手段,如今他却不愿意要了。即便是自己亲手打破这样的平衡,哪怕如今、之后要费上更多的心力整治,皇上也不想要了。”
小白听得糊里糊涂,问道:“为何不想要了?”
“为何?”灵云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在心之人,便不愿意她受到一点风吹雨打。姝姝,皇上这是要将你当做娇花来养啊。”
宁姝听他们分析了一通,此刻在旁认真点头:“没错,我就是娇花!”
第130章
听瓷器们天南海北的唠嗑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殿外的天已经有些转凉了,烁望宫内呈上的俱都是些温润茶汤,味道虽然浅薄,但抿在唇齿之间却暖洋洋的。一将喝进去,将肺腑经脉都舒展开来。
浓烈的绿色在殿外招摇,宫内有很多奇异的植株是在民间见不着的,如今却都成了随处可见的景致。
宫外的人说宫内都是奇珍异宝,言语间透着觊觎;而宫内的人却说宫外都是热闹,眉宇间都是向往。
仅是一墙之隔,便分出两个彼此猜测的世界。
树上的雀儿叫的好听,婉转的像娇柔女子的笑嗔。宁姝想着自己何其有幸,既有宫内的繁华,亦有宫外的热闹。不论荀翊是何身份,帝王也好,百姓也罢,他有那般一心一意的情感。
可日子总是流水般会过去的。
一时一时,一日一日,闲散的日子比白驹过隙还要快,一晃眼,说不定就已经垂垂老矣了。
瓷器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数百年数千年的活下来了。他们不能动不能走,这无聊都挨了下来。
或许,他们的故事太过沉重,亦太过繁琐,寄托了曾经主人的一份感情在内,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关于主人的记忆和承载,那便永远也不想让他消失。
毕竟,曾经的人早已化成了烟,洋洋洒洒铺在史书里了。
而冷漠中直的只言片语,无法承担一个人性,也无法透过寥寥几字涤荡出一生的波澜壮阔,亦或是铁血丹心罢。
宁姝这般想着,宫人送了封信来,正是乔昼送来的。他今日和刘柄前往市集,原本想着要趁在秋日叶黄之前将市集换一个风格装缮。待得冬日来临,伴着雪花和着新年又有另外一番风景。
宁姝展开信笺,上面确实是乔昼的字体。说是之前宁姝让画的那副釉里红十分难寻,但好在今日有户人家送了来,他看着确实和画上、和宁姝曾经描述过的那瓷壶相似,这便想请宁妃娘娘何日有空前来看看。
在宁姝心里,釉里红是她在博物馆所知道的瓷器里倒数第二个了。她后退一步,看着多宝阁上熙熙攘攘的瓷器们,深吸一口气,对桐枝说道:“让他们备辆马车,我去皇上那儿说一声。”
“娘娘要去市集吗?”桐枝问道。
宁姝“嗯”了一声,一旁便有小宫女拿着简便衣物来帮她更衣。
宁姝去罄书殿寻荀翊的时候,戴庸正在门口伺候着,说皇上和秦王在内议事,让宁姝稍稍等等,他去传个信儿。
待到戴庸再出来的时候,同一侧内侍说了两句,那内侍拔腿跑的飞快,一溜烟儿就窜出了宫宇。
对于他们,这墙与墙之间的界限似是没有那么难以逾越,但那也只是在宫里。再往外走,人性和人性之间的界限,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天沟地堑。
宁姝看着那内侍奔出去的,是以在马车旁又看见了介凉并不意外。
两人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尴尬,互相挥了挥手上了马车,朝着市集的方向去了。
宁姝倒也不算是荒废生意,到了之后她只见到刘柄,刘柄说乔昼好似还在屋子里午睡。他难得出宫一趟,便在市集里寻了些老酒来喝,形意洒脱之中还画了幅画,拿给宁姝看。
宁姝展开那画粗略扫了一眼,脸上登刻飞上了红霞。
乔昼画的这幅图兴之所至,乃是一对男女看向彼此。他原本所学的就是制假,古人的画风他都能学个七七八八,起笔落锋都颇有意蕴。
那一男一女衣着寻常富贵人家衣裳,男子清隽女子娇艳,可却不像是普通的绿叶衬托红花,而是山间竹林深处开了一朵浓艳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