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义愤填膺。
一帮孙子,他一个,那群舞蹈团的老梆菜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孙子。
林宗维照顾他不吸烟,仰头吐烟圈,他问于明。“你说这帮孙子里最孙子的是哪个?”
“还是舞蹈团领导吧,前途全让他给掐了,就他们那么瞎搞这团早晚得臭。”
望着天花板斑斓的壁体,林宗维嘴勾了下,“那我认得你说这人,舞蹈团选拔管事儿的是我舅舅。”
于明一愣,闻言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急什么?”林宗维突然大笑起来,好像看喜剧默片似地,他不生气反而有些雀跃,当然得刨除孙子那部分,他雀跃的是自己和曾雨的突破口来了。“我又没不让你骂,要我说这方面他可能真是看走眼。”
“你表姐的雨是哪个雨?”
“下雨那个雨。”于明抢着回他又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听说舞蹈团今年这茬面试也快开了,我回头问问我舅看能不能给你表姐加个塞。”
于明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宗维的热心肠让他一阵感动。“那我可得替我表姐谢谢你!我替我大姨也谢谢你。”
林宗维深藏不露,还煞有其事地提醒于明。
“朋友嘛可不就得互相照看,何况力所能及的我肯定能帮则帮。”
爽快,太爽快了。
于明傻乎乎的,真以为是自己帮曾雨摆平了,他寻思不怪人家都敬林宗维三分,男人最重的就是这副派头。
回家时他哼着小曲,心情畅快。涂梨花拿着鸡毛掸子正打扫柜就听见外面轰隆引擎响着,冲着窗外看,正是下午来的小同学把于明送回来了,打着双闪灯,跟白天的两个大太阳似地,于明跟人家笑呵呵地说两句话,接着才往回来,涂梨花看看表气不打一处来。
于明不知道腥风血雨还在等着自己,也学林宗维那么走挺背平肩迈宽步,只可惜还没走两步道涂梨花的抹布就心惊肉跳地飞过来。
他吓地缩起脖子缩出下巴壳一圈肉,以为是哪儿飞来的手榴弹,看清落在脚底的臭抹布,于明抗议道“干嘛打我!”
涂梨花用鸡毛掸子指着墙上的挂表,“打你?今天你不解释怎么回的这么晚,你今天就觉也别睡!”
“你知道今儿怎么了吗!”于明愤懑地好似有一肚子的委屈,“不怪我爸宁愿出差也不乐意回来,你说你怎么这么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就开炮,你都没听我说今天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什么好事儿呀?”
“我不说了!”
“你说吧。”
于明冷哼一声“我说什么呀,我今儿就没出门,往后我也不出门了。”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妈给你道歉还不行,什么天大的好事?”涂梨花拽来凳子让于明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惊喜地捂着嘴巴瞎猜,“你那小同学给你介绍工作了?”
“那倒没,”于明看见涂梨花服软,自己也才消停,“是曾雨,我表姐她毕业那年不是考市舞蹈团没考上嘛,正巧了我这个同学人家舅舅就是市舞蹈团的领导,今年,走马上任说不准她能进,进了就是正式编,一辈子的铁饭碗。这叫不叫天大的好消息?”说着忍不住笑出来,“这回大姨不能三天两头到咱们家抱怨了。”
涂梨花也激动,翻来覆去地开始夸于明,夸得于明把小半辈子的好话合一天都听完了,涂梨花夸够了他不由地又问“你哪儿遇见的贵人呀。”
“这是我朋友,朋友可不就互相帮忙。”
他讲时莫名有些心虚,牛皮吹大发了也头疼,他实在是想不出自个儿能帮上林宗维哪儿,一趟度假村就不定多少钱啦,再加上这,人情可是他欠着林宗维的,还还在后头呢。
这功夫曾雨已经睡了,又被于明给呼起来,电话叮铃铃地响,她一看来电显示以为他又要和自己墨迹下午那二百块钱,她这表弟哪儿都好,就是太好面子,她这时间里都和周公扑了好半会儿的蝴蝶,一眨眼蝴蝶没了,自己身上裹着夏凉被,外面蝉鸣月光一股脑顺着窗户缝都钻进来,只感觉浑身都黏糊糊的。
她睡眼稀松地差点儿要发火,接起电话只听见于明得意洋洋地问她“你怎么谢我?”
“我谢你什么?”
“今天晚上你弟我舍命陪君子,这不就替你找了个好机会。就我那个同学人家他舅舅是市舞蹈团管事儿的,”于明等着曾雨在那边像涂梨花似地那么激动的叫,等了会儿也没等到,自己先忍不住接着往下说,“他答应问问他舅给你再安排一回面试,成了你可不就进市舞蹈团了!”
曾雨躺床上觉还没醒,她茫然地问。“你同学?哪个同学?”
“你什么记性,下午才见过现在就忘了,林宗维呀!”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的名字,朦朦胧胧躺在床上,头脑不清晰像是变幻莫测的万花筒,花了好久才把脸对上号,直到今天还都像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