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嬷嬷说不好了,“白家莫不是真打了不想把姑娘嫁过来的主意,真让计英熬死咱们二爷呢!”
孔氏瞪她一眼,“胡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鲁嬷嬷连忙请罪,“老奴糊涂了,不该乱说话,但那计英... ...”
孔氏默了一默,半晌,开口,“把计英叫来我亲自问问明白。”
*
计英昨晚算是一夜没睡,浑身如碾也就算了,又跟着马车走了许久的路。
她刚回了歌风山房小西屋擦洗了身子,翻着自家包袱里面白家特制的衣裳,实在不想找挨骂,只能找了茯苓,问茯苓可有旧衣裳借她穿穿。
茯苓身量与她相仿,计英借了两身衣裳,万分觉得过意不去,但她身无长物,只能表示先欠着茯苓。
茯苓并不介意,“回头我同针线上说一声,给你做几套四季衣裳,二爷不是克扣的主子,慢慢地你日子就好过了。”
计英再三谢她。
茯苓说的可能是真的,但计英不信自己的日子能好过。
越过越差倒极有可能。
她这么想着,刚回到小西屋,就被映翠园的人叫走了。
计英没见过孔氏,但当年和宋远洲定亲,母亲跟她说起过未来婆母。
孔氏是宋远洲继母,但和寻常继母不一样,确切来讲,孔氏应该是小孔氏,因为她是宋远洲的嫡亲姨母。
宋远洲三岁丧母之后,六岁那年宋远洲父亲续弦了孔氏。
若是寻常继母,嫁过来没几年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可孔氏一直没有。
满苏州城都知道,孔氏将宋远洲和其胞姐宋溪视如己出,早早就说了不要孩子,这辈子能将宋家姐弟养大,便心满意足。
她也确实是如此做的。
母亲当时还感叹,“继母做到这个份儿上,和生母没什么区别了。”
计英本来是以了解未来婆母的缘故,听了些孔氏的事情。
但她今日要见孔氏,却不是儿媳的身份,只是个小通房。
“夫人安好,奴婢计英,是二爷通房丫鬟,昨日刚到府上,本该主动前来给夫人请安,今日才来,是奴婢之过。”
计英跪在地上,请安又请罪。
头顶有轻轻吹茶的声音,半晌,孔氏开了口。
“从前,两家也是有交情的,你说是吧,计英?”
计英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孔氏。
孔氏静静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她三旬妇人模样,长得秀美,身上穿着鸦青色对襟袄子,衬得她颇为严肃。
计英不晓得孔氏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眼角瞥见一旁的香浣,又有了猜测。
计英不敢托大,“回夫人的话,旧时自然是有些交情,但计英眼下是白家送来的奴婢,不敢提从前。”
她这么谨小慎微,香浣倒是不乐意了,偷偷跟鲁嬷嬷嘀咕,“外婆,她上晌可猖狂了!”
鲁嬷嬷让她小声些,又斜了一眼计英,“甭管她装什么模样,夫人不会放任她的。”
“真的吗?”
鲁嬷嬷一笑,压着声,“那是自然,你才是夫人挑给二爷的通房,她算怎么回事?还使出手段勾引二爷,二爷身子能受得了吗?”
话音一落,孔氏开了口。
“计英,看来你是个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了。二爷身子还在调养,你也能瞧出来,为何昨日勾着二爷做那般的事?若是收着些,我也不愿多说,但你行径着实过火。”
计英听懂了。
孔氏说的是两次的事。
她苦笑,她本也以为宋远洲一次都不成,谁想到呢?
她低下头去,“奴婢规劝不及,是奴婢的错。”
她这般说,孔氏挑眉看了她一眼。
计英又不知她是何意了。
孔氏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念你初犯,便不过多责罚了,望你下次尽心劝阻,规行矩步才好。”
孔氏说完走了,带起一阵夹杂着檀香的风。
孔氏走了,计英还跪在原地,所谓不过多责罚,看来是罚跪了。
计英默然,眼角却见有人走了过来,是鲁嬷嬷和香浣。
香浣急不可耐地叉起了小腰。
“让你嚣张,挨罚了吧?你就等着跪到天黑吧!”
计英不理她,沉默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