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英松了口气,但想到宋远洲的话,他要集齐计家立家的七幅园林图,取计家代之,这话定不是虚言,
宋远洲手段狠厉,不是放空话的人。
计英想了想,“叶师兄,我想跟桂三叔和族里人商量,把快哉小筑的图卖给宋远洲吧。”
叶世星愣了一下,“英英,师父当年为了护住这张图费了多少工夫你不晓得吗?这是计家最后一张园林图了!”
计英怎么不晓得?父亲珍爱那些园林图,她还小的时候,父亲都舍不得抱她近前细看。
但她摇头,“宋远洲要把七幅图全部集齐,我们计家根本不能与他抗衡,不如痛快给他,卖个好价钱。”
“可是没了园林图,计家上下再想要再园林界立住脚,可就难了!”
计英说想到了,“要不暂时把旧园留下吧,旧园里都是计家家主世代留下的景观,比起园林画倒是看得见摸得着,也可做学习钻研的用途。”
她说的不错,叶世星叹气。
“那好,我回去跟桂三叔他们商议,其实族里也有人提了这般意思。”
计英点头。
天黑透了,雨下个不停,计英让叶世星快些回去,“师兄小心些,雨大莫摔倒了。”
叶世星听她关心自己,心下暖了起来。
凑着宋宅后门挂着的气死风灯,他不由地打量起少女。
少女脸色有些泛白,唇色不如平日里红艳,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衣裳看起来缝补过,走线歪歪扭扭,也只能勉强上身。
“英英?你脸色怎么不好,衣裳怎么也是旧的?你在宋远洲院里不是那个...那个丫鬟吗?怎么连正经衣裳都没有?你比在白家更瘦了。”
叶世星越看计英越看不下去了,他忽的想到了什么,激动起来。
“宋远洲不会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裳穿吧?!他是不是故意虐待你!”
计英唯恐他在宋家门前闹起来,连忙拉了他,“师兄,没事的没事的!我有饭吃的,刚还吃了饭呢!至于衣裳,我不是刚来宋家吗,许是还没做好吧。”
她反过来劝慰叶世星,只把叶世星劝得眼眶发烫。
“师父师娘和你三个哥哥,若是知道你如今过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多心疼... ...”
计英亦是眼眶一热。
父母和三个哥哥把她放手心里疼的日子,早就烟消云散了。
气死风灯在门下摇晃,光影绕动在门前的地上,被雨水映照,照进两人水光漫过的眼中。
叶世星递了帕子给计英,“英英,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一直在,你别自己扛着。”
计英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同他笑,“师兄,谢谢你,我和师兄不会见外的。”
叶世星闻言放柔了目光。
“英英,我找裁缝给你做几身衣裳吧,你针线本事我还是晓得的,别难为自己。”
计英一下笑出了声。
“师兄真好。”
... ...
别了叶世星,计英撑着伞往回走。
凉凉的夜雨时不时飘落身上,但她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计家是败了,但计家人之间的真情还在,比起茯苓家叔伯兄弟争产迫害,她已经太过幸运。
一路回了歌风山房,宋川离开去了下榻的院子。
计英没有召唤,并不想出现在宋远洲眼前,她向小西屋走去,脚下轻踩着浅浅的水洼,有一点短暂的愉悦。
只是这愉悦太短暂,她突然听见一个冷清的声音,伴着雨声冷不丁传来。
“见了你师兄,你很开心?”
……
计英不知道身娇体贵的家主,为何突然出现在后门附近,但她想要避开他是不可能了。
她替这位家主挑着伞,跟他回了正房。
男人个子很高,计英费力撑着胳膊为他挑伞,半身被雨打湿。
方才那点短暂的愉悦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快乐的,他只想让她痛苦。
回了房,男人还在纠缠方才的问题。
“叶世星同你说了什么,令你如此高兴?”
宋远洲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路踮着脚尖踏着反着灯光的小水洼行走,水花溅落声与步调一样愉快。
但计英道没什么,“师兄来问二爷还同不同我家做生意。”
她抬头向他看过来,“二爷想要计家快哉小筑的园林图,计家可以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