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破庙相见,地下画了一朵重瓣菊。
那是当年她父亲最喜欢的植物,不惧霜寒。
祁月明瞳孔一缩,又检查纸张,普通草纸,字迹潦草,别的信息都没留下。她想了想,把字条留在案几上,万一是陷阱,还能让湖庭知晓消息。
留好字条,她马上翻墙顺着前方的痕迹追上去,显然,来人的目的也是引她过去,并没有故意遮掩,如果她落后,还会停留等她。
走走停停,一直到城中破庙,这里是一块巨大的空地,距离居民区很远,声音很难传出去,就算呼救也没人能听到。
祁月明仗着艺高人胆大,还敢单独赴约。她看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就大大方方走过去。
“你是谁?”
“是我。”那人面孔侧过来,微微月光闪在面上,熟悉的五官一下子就让祁月明认了出来。
“虎子...叔叔?”
“真的是你,我没认错人!”虎子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还活着,你还好好的.....”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而将军,将军他...”他一直跟着祁元帅,还是更喜欢叫他将军。
“我还活着,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你们...”祁月明当初变卖家产后,先自己想到去了一趟边关,一无所获她年纪又小,只能怏怏离开,在路上恰好又发生变故,她才隐姓埋名,暂时蛰伏。
“是我没照顾好将军!是我!”虎子一连声说,老泪纵横,“我活着,将军却去了!我怎么没去死啊!”
祁月明反手握住他:“别说这种话,活着就有希望,至少现在我们又重逢,不是吗?”
“对!我活着,就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虎子咬牙切齿的说,“我现在手里有七王爷卖国通敌的证据!”
“当真?”祁月明颤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虎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年七王爷监军,屡屡出入布放图室,我挡了几次都没挡住,就已经心生疑惑,后来发现他把军情机密泄露过了孰束人!要不然为何孰束大军能够长驱直入!”他一拳重重敲在墙面上,墙面起了好大的裂缝。
“证据确凿吗?”
“是他们来往的书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虎子回答。
“不过,虎子叔是怎么拿到的?七王爷不会不防吧?”祁月明有些疑惑。
“不然我这些年在干什么?我知道七王爷府收尾森严,就反其道而行之,混进孰束人的大营,做了马奴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才偷到信件。”虎子从心口取出包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有这些信,一定能洗刷将军的冤屈。”
他也有脸去见将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车车非彼车车。
第96章
祁月明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 立刻劈手夺过信件,“先回去核验此信的真假。”
“这是我从大营中盗取的,还能有假?”虎子很是诧异, “月儿准备找谁核验?”
“曾湖庭。”
“此人可靠吗?”
“可靠,他是以前父亲至交之子, 父亲的事情他也知道。”她假咳一声,赶快转移话题,“先回去吧。”她觉得虎子叔散发着不详的感觉,于是想要转移注意力。
曾湖庭在半梦半醒之间, 听到敲窗户的声音,于是问了一声谁啊,听到祁月明的回复才惊醒。大半夜的, 如果不是要紧事她不会深夜造访, 于是穿戴整齐开了门,先被个男子的身影笼罩住,他一惊以为是祁月明被挟持,正要抽匕首时祁月明从后边闪了起来。
“这是父亲早年的贴身护卫,自己人。”
“吓我一跳。”他半是抱怨半是亲近, “进来吧,我点灯。”
祁月明已经先一步进门, 按照他平时的习惯拨凉灯火,除了卧房,他把另外一间房改造成半个书房,方便自己阅读文件。
祁月明递信件过去, 他在烛火下认真阅读,虎子上下打量,嗯, 人长的还行,就是瘦弱了点,不过他家姑娘强壮就好,以后想欺负都欺负不着。
曾湖庭认真检查了信件的纸张墨迹和保存程度,毫无问题,就是一封通敌卖国的罪证,信上的孰束人首领说布防图已经收到,将于某月某日出兵,七王爷这边回复知道,事成之后不能忘记日后借兵给他,还盖了双方的大印。
“这信看上去像真的。这位先生,能说说你盗信的过程吗?时间,地点,守卫,被追捕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虎子便详细的说了出来。当年兵败之后,他在死人堆里爬出来,被重击之后敲成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于是被当成俘虏带了回去,专门负责养马,是个同样是奴隶的老汉,每日给他抓草药治病,慢慢他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境地。恢复后他没有声张,暗中打探消息。直到他混成养马最好的马奴才有了接近的机会,然后就是卧薪尝胆盗信之后还被追杀,后背砍了一刀,他又混进乞丐堆中,才保住一条性命。
怎么看都是一个完整逻辑链,中间并没有什么破绽。
“除了信件还有人证吗?”
虎子挺挺胸,“就是我,我能证明当时七王爷窥视布放图室,我逮住好几次。”
“这个人证不够。”曾湖庭把信还给祁月明,“虎子将军,您坐下来我慢慢说。”
“还需要什么证据,我会想办法去偷,去抢。”
“暂时还没到这个地步,我先说说我的疑虑。”曾湖庭摇摇头安抚他,“我只在京城见过一次七王爷,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像会把如此大的把柄交给别人的人。这种信件放在孰束人手上,毕竟是异国人,万一孰束人反咬一口先把他抖出来呢?”
“孰束人跟他交易,同样需要把柄,他们也会怕七王爷反悔啊!”虎子反驳。
“如果孰束人也不知道呢?假设是我,我会留下这件的证据给对手,然后在留下明显的破绽,这样,敌我双方都抓不住我的把柄。”曾湖庭摇摇头,把叶家的事情说了出来。“七王爷疑心如此之重,还擅长一石二鸟之计,凭他的智计,会留个漏洞吗?”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信太直白了!连混混山贼们都有暗号,把目标人物叫肥羊,怎么会干通敌卖国的,大喇喇的在信中写呢!还盖上彼此大印,也太过信任送信人了吧?我知道一种药水,干掉后怎么看都是白纸一张,再涂上特质药水又显示笔迹出来,我都能知道的东西,七王爷会弄不到手吗?”
祁月明陷入沉思,“的确,太直白了。”
“你说的也是一种假设,也许是真的呢?”虎子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盗来的信件,一点用处没有,颤声道。
“这信件,在七王爷倒台时能证明祁元帅的清白,单纯定罪,不够。如果你们不信,不妨我再来仿一封,直接想办法给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