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殊接着问:“你知道封寂需要的是我的金丹吗?”
嘲溪一怔,当即愣在了原地。谢逢殊一看便明白了。封寂跟嘲溪说,只需要把自己的金丹给他,就能出塔用命盘救回师父和师姐。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高明谎言,甚至有极大的风险——没有了金丹,嘲溪修为大减,在这镇魔塔中简直凶险万分。但犹如长夜寻光,人一旦在绝境之中寻得一线希望,便什么都管不了了。
谢逢殊定定看着嘲溪,半晌之后,居然弯唇笑了一下,有些戏谑的、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蠢货。”
“……”这话是前世嘲溪常拿来骂谢逢殊的,嘲溪忍不住道:“七百年没揍过你,胆子肥了是吧?”
寥寥几句,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七百年前在明镜台的时候,暂时冲淡了室内死气沉沉的气氛,眼见嘲溪又要说话,谢逢殊直接开口截断对方:“等出去再说。”
语毕,他转头去看绛尘。
“伸手,再让我探一次真元。”
绛尘顿了顿,居然真的伸出了手,谢逢殊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嘲溪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心道两个男的有什么好拉拉扯扯的,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一脸不耐烦地转头,不去看两人。
谢逢殊不管他,专心致志用神识感受绛尘体内真元,虽还有些许波动,但几乎已经无碍。
谢逢殊心中松了口气,又转头问嘲溪:“你知道封寂在哪吗?”
嘲溪勉强转过头,答:“我是在你们之前进来的,先入九重将金丹给了他。后来你们进来了……为了避开你们,我绕了几条路,进了几间石室,现在不知道了。”
石室空空荡荡,一览无遗,说话都能听见回音。外面隐约有妖魔的叫喊之声,和利爪抓过石壁的刺耳声响,仿佛所有妖魔都汇聚在了石室之外,等着三人出去。
谢逢殊握住了手中的封渊,看向绛尘:“先出去——”
还没说完,他看见绛尘眉心轻轻蹙起,抬手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逢殊立刻便止住了话,他看着绛尘放下手,转头看向石室出口。
就在这个当口,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是声响逐渐微弱,慢慢消失的安静,而是在瞬息之间变得悄无声息,好像所有响动都被什么东西吞噬干净了。
比起刚才妖魔的吵闹声,这种安静反而显得更加诡异,犹如风雨欲来之前的片刻死寂。绛尘手上的檀木珠串突然脱落,在半空中幻化成了黑色的降魔杵。
绛尘握住降魔杵,拧眉抬眼,脸上尽是凌厉之色,冷声道:“他来了。”
谢逢殊闻言毫不犹豫,也拔刀出鞘!
伴随着谢逢殊拔刀的声音,外面猛然传来了妖魔凄厉的惨叫!
叫声尖锐刺耳,还伴随着他们四散奔逃的声音,连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但仅仅片刻之后,这些声音也微弱下去了。
石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封寂一身黑衣站在门口,身上都是浓重的血腥气,唇角血迹未干,抬眼时显出几分狠戾。见到屋内的三人,他居然还有心情短促地笑了一声,慢慢踱步进来,道:“几位叙完旧了吧。”
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谢逢殊眉头未展,问:“我师兄的金丹呢?”
“晚了,已经被我吃了。”封寂冷笑一声,“凌衡仙君执迷不悟,非要为这所谓苍生杀我,我逼不得已,只能吃了金丹,再吞噬妖魔,以求恢复点修为自保了。”
谢逢殊心中压着怒气,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封寂一而再再而三激怒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再次入魔,于是只道:“就算如此,你的修为也不足已出塔,你不知道吗?”
封寂脸上血迹斑斑,显得森冷可怖,他定定看着谢逢殊,古怪地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不过……仙君还以为我的执念只是出塔吗?”
“我在这塔中数万年,铁锁附身不见天日,七百年前侥幸逃出,托仙君的福,又落了个身死的下场,想要活着出塔已经绝无可能。”
“但在这塔中待了这么久,也不算毫无收获。”封寂笑意一敛,“你以为第九重就是最深处了吗,谢逢殊,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