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林奇挑起漂亮的眉毛,嘲讽道,“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你可就太低估自己了。”
林奇叹了一口气,他抽出自己刚坐过的椅子,用脚踢到了特纳面前,“就当我来过,正和你面对面呢。”
特纳低头,抚了一把椅背,光线洒在他脸上切割出阴影,衬得整个人更像一只高大的鬼魅。
“我用一亿太阳分换来的就是一张空椅子?”
“不对,”林奇抱臂,更正道,“是一张还留有我温度的椅子。”
话音刚落,特纳就向林奇扑了过来,直接将人脸朝下按在了地上。林奇剧烈地挣扎起来,反肘直击对方最柔软的腹部。可惜对方坚如磐石,不受丝毫影响,整个人压在他背后,指尖冰凉,并且暴烈地掐住了他的后颈。
“再重复一遍,林奇警官,”特纳一字一句说,“从现在开始,你得好好说话。”
***
郑海元又换了一个坐姿,他对这廉价的纤维材质囚衣有些过敏,使劲抓了抓脖子,痒还是没消下去,这痒彷佛种在了身体里,时不时往外冒。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科里夫向前靠了点儿,把手肘撑在桌上,尽管是面对着一个全息投影,他依然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毕竟秉持着小行星带最专业的这个金牌名号,他可不想因为任何的怠慢而遭到客户的恶评。
“按照你的说法,那我现在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是保持沉默和否认。”科里夫摇了摇头,“我了解您的处境,可现在检方提供的证据对您都十分不利,他们甚至提出来一个......”
科里夫突然顿住,郑海元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急忙问:“是什么?他们还想从我这里捞到什么?”
“您一定知道,阮氏的海王号遭袭事件后,小行星带的极端分子想要挑起战争,尤其以嚎叫金属为甚,对了,我们平常都称这个恐怖组织为mh......”
郑海元皱起眉头,他的表情起了变化,似乎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见郑海元没回过神来,科里夫补充道:“还有最近一起,您的公子郑旦先生在蚩尤号上绑架未遂事件,据说也是由mh一手策划的。”
“是的,你做了审前调查?”
科里夫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想必您一定听到过一些传闻,关于mh组织的。鉴于您的身份,政府有一个慷慨的建议。”
“是什么?”郑海元警觉地问,“有些浑水如果我一开始就拒绝趟了,那么即使你现在来劝服我,也只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结果。”
“别这么轻易下决定,郑先生,”科里夫继续说,“我是从您的角度考虑......”
郑海元打断他,“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你究竟是我的律师站在我这边,还是政府派来绥靖的呢?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付了你一笔不菲的酬金,可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科里夫不愠不怒,佯装咳嗽了一声,“请您不要误会,我是百分百的客户至上主义,只是......在这个敏感时期,您也不希望就此被划入到敌人阵营吧。”
郑海元左右晃动了下脑袋,貌似在理解金牌律师这句话里的深意,他眯了眯眼睛,问:“那你觉得我现在的‘犯罪#039条件足够被划入敌人阵营了?”
“不,当然不是,”科里夫笑了笑,“我不会让您成为其中一员的。”
郑海元不再说话,他主动按下了桌边的红键,会谈就此结束。
直到郑海元的余影完全消失,科里夫依旧坐在桌边。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速度频繁,陷入了沉思。大概过了有一个半小时,塞满麻团的脑子忽然灵光一现,还未经过细细琢磨,他便径直呼叫了姜特德。
塞德娜星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过了两分钟后才出现在虚拟屏上,他神色憔悴,双眼似乎还沾着一层迷蒙。
“姜先生,”科里夫说,“老子可比儿子难啃多了。”
姜特德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场面有一丝尴尬,
科里夫挠挠脑袋,直奔主题,“我刚刚和郑海元聊过,我试着说服他接受政府的交换条件。可是......他很反感,我敢肯定他很害怕,但又有什么东西凌驾在了害怕之上。”
“是什么?”姜特德面无波澜地问。
“具体的我也没弄清楚,但我相信一定有突破点,”科里夫咧嘴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令人反感,“郑区长是长期待在政府组织框架里的人,他能处理的都是流程性问题,是帮解决结构性问题的人擦屁股的。”
姜特德眉毛拧在了一块,“简单点。”
“他现在面对的局面,说起来简单,却也很艰难,一方面是保全小家,替夫人认罪,把家族利益凌驾在国家利益之上;可另一方面呢,他其实是个很悲惨的人,财阀控制了他的势力,同时也控制了他的晋升。他之所以能够毫不犹豫的拒绝,是因为他明白,如果在这个时刻松口,那就等同于为自己判了社会性死刑。他觉得自己是没资格坐下来谈判的人,是因为他没有一支如臂使指的核心力量。有了力量,才能去执行意志,顺便警告对手,再去掀对手的桌子。”
“所以?”姜特德冷哼了一声,“可别忘了,中国人有句老话,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科里夫也笑起来,笑得肩膀直颤,“国法煌煌,也是中国人说的。从现有的规则来看,他只需要去拉下现有框架内最大的统领就能获得自保,甚至绝地反击平步青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去尝试呢?”
姜特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他并不是以身殉道,能够为后人开路那种人。”
“可他唯一的儿子是,对吗?”科里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