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沁坐在郑旦对面,姿态很僵硬,似乎还在震惊。但脸上始终一丝不苟,表情像被固定好的。
“我也不指望你支持我,”郑旦说,“可你是我的母亲,你不希望我得到幸福吗?”
阮沁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你等等,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你连家都不要了吗?”
郑旦不满阮沁的说法,纠正她,“妈妈,他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另外,我不是不要家,我会定期联络你和爸爸,不会随便消失。”
“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阮沁拔高音量,“阳阳,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吗?我为了……”
郑旦摇摇头,打断她,“妈妈,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对不对?”
阮沁一时语塞,垂眸,隔了半晌,抬起头,换上另一副温柔表情,“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郑旦看着她,有一种无奈,还有一种虚脱。
他们的症结不在于此,而是更为严重的,谎言。
这谎言摧毁了太多人,也让白亚麒一度流离失所。长久浸/淫在被谎言编织的美梦里,只会变得更糟,迷失得更彻底。
郑海元和阮沁对李亚麒有亏欠,无法弥补。那么他就是那个人,补偿白亚麒所承受过的所有苦难和创痛。
“妈妈,我爱他,不想和他分开。”郑旦直直盯着阮沁,“和他分开,还不如死了。”
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了郑旦脸上,他偏了偏头,眼神并未退缩。
阮沁激动不已:“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疯了!”
郑旦捉住阮沁挥舞的手臂,防止她再动粗,“妈妈,冷静一点儿,”
“阳阳,你一定被他骗了,对不对,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讲了我和海元的坏话,还编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故事?你不要听他的,那些不是真的,你要相信妈妈啊,妈妈才是为你好......”
郑旦皱起眉。
阮沁依然不肯承认错误,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掩饰,活着。
“他没骗我!”郑旦低吼,“白亚麒是这世上唯一会对我坦诚的人!”
听见“白亚麒”的名字,阮沁霎时愣住,如遭晴天霹雳。
“你、你说什么......他是白亚麒?”阮沁声音带颤,“他?!他竟然是白亚麒!”
郑旦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难道之前的判断出错,阮沁其实,未知事件全貌。这个想法一旦成形,思维瞬间陷入混乱。
“你是什么意思?”郑旦问。
“白亚麒还活着?”阮沁死死抓住郑旦的前襟,目光炯炯,“不可能啊!白亚麒活不过成年,这是白麟当年亲口对我说的!阳阳,你被骗了,他绝不可能是白亚麒!”
郑旦怔然,坠入迷茫。
真的是这样吗?姜特德不是白亚麒,那他到底是谁?或者,阮沁又在骗他,为了挽留他,可以继续编造谎言。
阮沁在颤抖,郑旦的心也跟着颤抖。
“你有什么证据吗?”郑旦恢复冷静问。
阮沁忽然阴测测笑起来。郑旦很不喜欢这个感觉。
过了许久,笑声停止。阮沁神情忽而变得落寞,她看着自己修饰精美的指甲,用颇为苦恼的语气说:“就算白麟说得是假的,白亚麒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阮沁顿住,看向郑旦,神情古怪。郑旦背后冒出一层冷汗,紧张地咽了咽喉头。
“为什么?”郑旦暗哑,感到嘴唇干涸。
“韦斯汀恨那个孩子,恨之入骨,恨他夺去了白麟......白亚麒在塔尔塔洛斯监狱,就应该被干掉了啊。”
白亚麒发出信息。等了两小时,郑旦还没有回复。他想,也许郑旦焦头烂额,正在同阮沁交涉。这的确不容易,他应该再多给他些时间。
可时间在此刻又是如此宝贵,从太空传来的信号几乎被修改后的空间站振动频率淹没,但他还是截获了不少密报,其中显示,塞德娜即将被征用,成为战场的后方。等到火星军队真正打到这里,那形势就难说了。地月政府陷入进一种无望的局面,外行星联盟和火星发来无数指责,小行星带内部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白亚麒打开音频,室内立时流淌出音乐,是一首老式流行乐。他少年时期,在白麟车里经常听到。伴随着音乐,眼皮沉重,人也不知不觉困顿,他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