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江憺低头,对着公冶衡颔首,“二公子何时来的,竟也一声招呼不打。”
他说话淡淡的,公冶衡倒是都受用,公冶衡又转过身去看了眼闽钰儿的屋子,便开始笑。
“齐王殿下大婚,皇后娘娘又是我的前嫂嫂,我这当小叔子的,还不是想着过来看看热闹。”
“嫂嫂心性小,在我们公冶家待着尚不习惯,我担心她在齐国会受欺负。”
江憺继续淡道:“劳二公子挂心了。不会。”
公冶衡只好立在庭前,他执了一柄桃花扇,扇底穿风,俄而展颜一笑,露出的笑带着点莫测,倏忽又恢复了正常。
公冶衡不说话时,也是一个翩翩的少年郎,容姿盛上。他轻轻然道:“那就好。”
“嫂嫂要是受了委屈,我这个曾经做小叔子的,第一个不许。”
江憺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公冶衡又道:“江侍郎,我和你们一道进京,你们该是不介意罢。”
“不介意。前提是你要与公主保持距离。”他这样说。
公冶衡眯起眼睛,斟酌了一晌才勉为其难:“行。嫂嫂的婚事要紧。”
“我不靠近,也不捣乱,只管离得远远的。”
“有劳二公子。”江憺躬腰送客。
公冶衡摇着扇子走了。江憺等到他走远了,方到闽钰儿的屋子外,轻轻地敲了敲窗子:“公主。”
屋子里的灯影晃了晃,闽钰儿倚在门前,和江憺只隔了窗户纸的距离:“怎么啦?”
“公冶衡要和我们一道入京。从明日起,我加紧人看护公主,若非是我说的话,公主谁的话都不要信,也绝对不能擅自出来。不出意外,我们后日就能入京。”
男人的影子落在闽钰儿脚边,听他不急不慢地嘱咐,闽钰儿只觉得安心了不少。果然,齐叔晏看中的人,不会差。
“好。”她点头,“那进宫之后的事情……”
“进宫之后的事情,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公主只需耐心等待,等着与殿下成亲即可。”
闽钰儿走过去,看着江憺的影子默然立着,便伸出手,在窗户上抠了一个小洞出来,“江大人。”
“我以后还能不能与你们相见呀?”
“我们?”
“对,就你和孟辞。”闽钰儿从小洞里面探出眼睛,“还有,我以后是不是只能待在后宫里?”
江憺淡淡笑起来,他说:“不会。”
“孟辞,殿下和我,三人交情不错,可以想来便来。”
“至于其他的。”男人看她,“公主可以问问殿下。他性子很好,公主若是细细商量,他一般是会应允的。”
闽钰儿安心下来。她想,我慌什么慌,我都成过两次亲了,在成亲一道上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不怕不怕。
江憺点头,“公主早生休息,明日我们就启程去京城。”
路上依旧闷热。齐国正值二十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不止官员,就连许多普通百姓都赶去了京城。闽钰儿一路过来,只觉底下的道路越发平坦宽敞,周围的人声也越发喧闹。
幸而在宫墙外,终于安静了下来。闽钰儿听着马车前面的珠帘撞击脆响,随着一声悠长的马匹嘶鸣声停了下来,就知道是皇城到了。
她抬头,枝微示意外面有人,让她先不必动身。
外面围了一群人,似是在唱喏,说些闽钰儿不懂的话,咿咿呀呀了半晌,连带着还有拖动架子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安静下来,江憺的声音传来,他说:“公主,可以下来了。”
盖上金线攒花珠帕,抓好喜帕,枝微扶起闽钰儿的手,站起身来。外面有一对宫女相对而站,先行替她们掀开了帘子。
地上摆着种种奇怪的东西,闽钰儿扫过一眼,都看不懂,不过马车下面摆了一道红绸,绣着繁复的花纹,江憺眼神看向她,那意思好像是要她踩下去。
周围的人也不说话。
闽钰儿只好扶着枝微,看准了红绸,一步一步地踩下去,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咣当。”
外面一大群人像是提前说好一般,霎时丢了手里所有的东西,朝着闽钰儿直直地跪了下来。
闽钰儿先是一惊,后来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在欢迎她这个新来的皇后娘娘。
想她前两次嫁人,虽然习俗各不一样,但都会来这么一遭。闽钰儿清嗓子,站直了身子,对着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得了令,才缓身起来。
这次江憺站在了一边,没再主动前来。想来既是入了宫,便不是男人该插手的地方了。
果然,这次率先过来的是一个中等年纪的妇女,她道:“娘娘,我是宫里的尚监,殿下吩咐了,接下来的事情,都让我来指导娘娘。请娘娘跟我过来。”
闽钰儿道,“引路罢。”
枝微扶着闽钰儿走,闽钰儿一回头,发现江憺竟是不走了。她心一沉,难不成,江憺只能送她到这里?
她看了男人一眼,江憺朝她微微躬了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闽钰儿心里顿时有点不好受起来。幸而枝微是个放心的,暗地里捏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