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重要的事,为何不早点过来禀告。”公冶衡面色有些白,他受伤的那只手已经快要痊愈了,这几日已经可以沾水,可一碰上去,还是隐隐的痛。
就好像那日齐叔晏说的话一样,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涌上来,让他心烦不已。
“二公子,永安伯的人说,也是昨夜才得到的消息。”身边一个人解释道。
“昨夜?”公冶衡凝眉深思,忽而眸中厉光闪过,“是不是姓孟的出来了?”
他记得,前段日子传消息说,钦天监里观察星象有了异常,姓孟的从此闭关了十来日,占卜推算天理,到最后,似是还不够,把自己儿子孟辞也叫了进去。
这该是有了什么异象,能让钦天监里的人倾力至此?
那人答,“永安伯说,确是与钦天监里的事有关。”
公冶衡忽然扬了个笑。
这么些年来,钦天监里卜出来的大事,无非是关于齐叔晏的。从他出生,到现在,每卜一次,似乎都把齐叔晏往“早年横死”的路上推进了一步。
那么这次,钦天监里又卜出了什么呢?
公冶衡道,“永安伯在哪里等我们?”
“回二公子,在烟雨楼。”
“即刻去烟雨楼,另外,孟辞今日应该出来了,派两个身手好的,去跟着他。”
他知道,孟辞江憺,几乎永远是在一处的。若是孟辞有了消息,那么第一个就是去找江憺。
孟辞性子急躁,江憺性子倒是冰一样,看看江憺的反应,就能推测消息的好坏了。
“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皇城,却是去了不同的方向。闽钰儿在前面,江太医的府邸要穿过长安北街。闹市,乐坊多在南门,北街这边显得尤为清净,住在这里的也多是高门显贵。
江太医差了人在门口迎接,闽钰儿一下马车,底下就是齐刷刷的叩首声,她叫了“免礼”,才有人起身,主动走过来,搀着她往门里走。
都说江家人时代袭医,岐黄之术在整个中原都赫赫有名,青年才辈中也不乏翘楚,尤其是江憺,算得上整个家族中年轻辈中的第一,更是年纪轻轻就被封了侍郎。
可这个相貌医术都卓绝的家族翘楚,很小就被送去了千檀寺,随着齐叔晏过上了苦修的日子。闽钰儿想着江憺为齐叔晏办事的那股劲头,都觉得唏嘘不已。
齐叔晏也是有幸,能得贤臣如此。
常山道人正坐在屋子里喝茶,他对面坐着江太医,底下还置了几张桌子,估计都是些相熟的客人。
闽钰儿掀开珠帘,玉节相击清脆地响,葳蕤的裙边拖过地毯,她一张明艳的俏生生小脸就从帘子下显了出来,“师父。”
“钰儿?”
常山道人的胡子抖了抖,忙招手,“过来过来,快过来坐。”
江太医亦低首,“见过娘娘。”
闽钰儿依着顺序,都躬腰行了礼,江太医知道她和师父要叙旧,直接带着众人先下去了。
“师父,你和江太医很熟吗?”闽钰儿看着众人下去,终于回头,不再僵直地挺着背,倚在椅子上,俨然一副放松了的样子。
“当然。”常山道人面有傲色,“你师傅我还是有排面的。当年……”
他一顿,立马收住了话题,转头看着闽钰儿,“你怎么回事?来宫里这么久了,都没想着来见我?”
闽钰儿:“我不是出不来嘛,那师父你能进来,也没来找我啊……”
“……”
常山道人点头,“罢了罢了。”他似是很关心闽钰儿在宫里的生活,大小繁琐的事都问了个遍,末了他落了一句重点:
“齐叔晏说了何时和你成亲没有?”
闽钰儿摇头,“殿下只说,等祭祀完了就安排婚事。眼下,祭祀好像也快结束了。”
“哼。”老道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满,“最好是这样,这都多少日子了……”
还没说完,屋子外陡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江家人向来严于律己,举止端庄,这般不寻常的动静倒是让常山道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闽钰儿听见了声音,想起身过去看,被常山道人一把按回了原处,他皱眉,“小丫头给我安分一点。”
他看了看外间,袖子挥过,一股奇异的香味就溢出来。闽钰儿顿时两眼昏花,喃喃道了句“师父”,就滚在了桌上,闭上眼。
有人掀开帘子而来,一见那人的脸,常山道人就凝眉,谓叹了一句:
“都是孽缘啊。”
第40章 寻你
“你个臭老头子,你什么意思?”
常山道人话语急促,是掩不住的怒意,末了还有点无奈,他一看到对面的孟执监,还规规矩矩坐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孟执监头戴天青色的冠冕,面容严肃冷静,端然坐着,身形有些清瘦。他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眼睛却明亮的很,整个人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尤其是他抬眼看过来时,威压之势格外明显。
就是眼前这个人,执掌钦天监几十年,伴随辅佐了齐国数代君王,到齐叔晏这里,他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孟执监淡淡道:“星象早就有异,我给你说过,早早把公主的婚事定下来才稳妥。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要我怎么办?”
常山道人本想指着他鼻子骂,又硬生生地垂下手,重重“哼”了一声。
“你不是说有主星移位之势吗?”常山道人放低了声音,“主星移位之势,顶多也就是皇位不稳,有人藏了祸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