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清,也理不清,可是身体已经率先跑了出去,朝着高笙住的内院方向。要她放着高笙不管,是不可能的。
闽钰儿跑的飞快,耳边风声呼呼的,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当下吹了口哨,便有两三个人跑过去,打算围住她。
闽钰儿发誓,这辈子她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小姑娘提着裙角,风一样地穿过假山,眼看就要穿进内院了,身旁疾风凛凛,一支箭倏地朝她而来,破空声响,险些要扎上她的肩。
之所以没扎到,是因为半道里从天而降了个身形,拉了她一把。闽钰儿被人拉过去,躲过了一箭,抬头看,竟是孟辞的脸。
“孟辞!”还没来得及问出来,男人就眉头一皱,倏地推开她。迎面过来两个高汉,孟辞从身侧抽出长剑,剑身隔开,将闽钰儿护在了身后。
“往左边,直走到底,不要去别处。”他对闽钰儿说。
“可是高笙还在院子里。”
“我知道,我自会去把人救出来,你放心。”孟辞转身,提剑往那人腹部刺去,溅了一地血。
闽钰儿心头发慌,她不敢看了,只好依着孟辞说的,拔腿往左边跑去。
她不知道为何孟辞要她过去,等她跑到了尽头,才发现尽头处只有半片竹林,竹林外是断墙。虽说是断墙,可也比她小小的身形高了不少,孟辞的意思不会是让她爬出去罢?
这怎么爬的出去?!
可是看样子,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地上积雪厚的很,闽钰儿挽袖搬了一块石头过来,站在石头上踮脚,勉强能够上去了,便脱了披风,一手扒在墙上,慢慢翻上去。
这地方久寒积雪,墙身外的青砖缝隙里都塞了冰,她踩上一处,刚刚借力想蹬上去,“咔擦”一声,脚底顿时滑出去了。
“唔。”她红色的裙底在空中迅疾地转了个弯儿,带着墙上的薄雪哗哗地掉。幸而齐叔晏听见声音,及时越过了墙头,男人低眼瞧的时候,小姑娘浑然不觉脚下脆生生的冰凌,眼见要落下去了,男人无法,只得随着她一起落了下去。
闽钰儿被男人牵着手,转了半个弯。齐叔晏揽她在怀,背部朝地,从高处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
砸在雪地里一声闷响。
两人几乎被雪埋着了。闽钰儿的红色裙底隐在雪下,她有些懵,扑了扑雪坐起身,才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齐叔晏。
“你又来了?”小姑娘实在是没想到,看到男人脸的瞬间,脱口而出一句。
男人支起一只手,身后的头发散开,他今日又穿了通体的黑色长袍,帽子都被头发压弯了。抬起曜黑的眼,齐叔晏看着她,神色比冰天雪地都还要清冷,又似带了点微不可见的无奈:
“对,我又来了。”
第55章 快乐
闽钰儿自觉方才摔那一下,男人定是不好受的,赶紧坐起来,要去拉齐叔晏的手。
齐叔晏兀自站了起来,末了看她的手,看到洁白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刮了血痕,豆珠子一样大的血沿着腕子流,红白相间,撒在雪地里,竟分外的刺眼。
“何时受伤了?”齐叔晏夺过她的手,闽钰儿这才感到丝丝的疼意,她想抽回手,低低地说:“想来是刚才翻墙的时候弄的。”
齐叔晏不言语,低头下去,伸手一钳,就撕下了袖口的一块布,男人用布条给闽钰儿包扎伤口,手法娴熟。
闽钰儿本是怕疼的,可男人手下极轻,再加上男人十指修长,在她眼前白皙修长的,晃的她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规规矩矩地系好了。
闽钰儿转头,往里头看,半晌了,只听见里面刀剑的声音没有停,也不知道高笙一帮子人怎么样了。
幸而最闹腾腾的敏敏不在,不然照她的性子,今天闽钰儿着实要为她捏一把汗。
她踮脚看,不知不觉眉头就皱起来了,眸子里尽是焦急担心之意,“也不知道公冶衡到底回来了没有。”
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府落到那群人手里罢。
齐叔晏执着她的手,看她眉目间的焦色,忽而顿了顿,随即轻轻松了手。他转头看向别处,“放心罢,这些人对付公冶衡,还是不够的。”
“公冶衡现在在哪里?”闽钰儿又问。
齐叔晏沉声,“兴许要回来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语气的变化,小姑娘脚踩在雪地里,竟往前去了几步。她疑惑地竖起耳朵,“没有声音了?”
“难不成,是公冶衡回来了?”
齐叔晏抬眼,只是看了一瞬,就擒住她的胳膊,往后拉到了他的怀里。闽钰儿被带着转了半圈,撞到男人身上,一道箭矢不知何时从竹林里飞了出来,又是趁她不备,堪堪地从她脸颊擦过。
箭插在墙上,激起一阵雪雾,撒在她头发上。闽钰儿被这毒招式吓的说不出话来。
要是刚刚齐叔晏出手再晚一点,她今夜岂不是要毁容了?
齐叔晏眸底一沉,袖子里不知何时滑了把短刀出来,闽钰儿只感觉腰上一紧,侧头看,男人已经朝着竹林处掷了把亮晃晃的东西去,所过之处,竹身上下齐断,溅起了林间的竹叶。
最后是一声闷哼。似是扎到了什么人身上。
男人收了手,眼中辨不清情绪,他没有多说什么,揽着闽钰儿的腰,就轻飘飘地跃上了墙头。
“我们要去哪儿?”小姑娘最怕这般飞天遁地了,偏生她身边的人都惯会这个。
“先出了这里。”
“不等孟辞他们么?”
齐叔晏已经把人抱了出来,二人落在大理石板上,齐叔晏道:“孟辞没事。待会儿会来寻我们。”
二人说着话,外面却突然起了嘈杂声,想来是来府里进刺客的事情传出去了,街上行人顿时乱如热油,四处逃窜。
“现在走。”齐叔晏说,就盖下了帽沿,遮住眼和鼻梁,只剩一抹噙着冷意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