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说了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那手一顿,头顶上传来声音,“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出去就行了。”雨水漫进嘴里,她不由得甩了甩头,而后微微仰了头,看着男人:“这么大的雨,我们不如找一处地方歇息一下。”
她说着话,小嘴唇张合不停,又是鲜艳的殷桃红,浸了雨水更显红润,勾人,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在她说话的间隙,措不及防地靠下去。
冰凉的面具抵上来,闽钰儿一愣,她忙低了头,咽了咽喉咙:“殿下,还是赶路要紧。”
“不,赶路不要紧。”
收了缰绳,马匹便停了下来,男人腾出双手,便抱住了她,“钰儿。”
在这样的雨夜里,四处是莽莽的山野,两人衣衫皆湿,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细细低语了这一句:“钰儿。”
说没有莫名的情愫,是不可能的。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教导一个初次涉事的小丫头,“别这么僵硬,也别紧张,放松就好。”伸手,手便顺着她的额头,滑至下颌,他抬起闽钰儿的下巴,让她的脸微扬起来,对着自己。
小姑娘清清亮亮的眸子盯着他,发梢滴水,顺着下颌线一滴一滴地落在男人的手上。他看了一晌,很是目不转睛,许久后才似满足地谓叹一声,又凑近了她些:“有没有人同你讲过,你很像一只妖精。”
“而且是专门勾人的妖精,道行不深,全是姿色。”
闽钰儿忽然勾起嘴角,“什么样的妖精,能勾住你?”
“你一来,就勾住我了。”男人声音也低沉了些,“从第一次见你,你就是我的妖精。”
“你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春海?”闽钰儿看着他的眼睛,见男人眸子底渐渐散开的情愫,轻轻地道:“公冶衡,你也太没出息了。”
“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了,你何苦纠结你名义上的嫂子?”
“你是何时发现的?”男人出声望着她。
“你只能模仿齐叔晏的声音,我觉得声音很像,还是在我许久没有和他见过面的情况下。”
最主要的是,公冶衡和齐叔晏两人是全然不同的。公冶衡话语里的轻佻,甚至露骨,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齐叔晏绝对不会。
再者,齐叔晏发病时的样子她见过,不仅两只眸子都是猩红的,整个人都暴戾十分,无法压制的那种程度。
“总而言之,漏洞百出。”闽钰儿仰头看他,“不过我竟不知道,你有易声的本领。”
“何时学的,用了很长时间了?”
公冶衡笑了一声,“嫂嫂还是厉害。过奖了,学艺不精,否则也不会让嫂嫂挑出这么多错处来了。”
男人揭掉了面具,扔在地上。闽钰儿看着他,脸上挤出的笑意也没了:“公冶衡。”
“那些放火的人,是你的手下?”
公冶衡刚打算开口,闽钰儿就道了句:“不用辩驳了,那些人见你腰间的玉佩,一个二个跟见了鬼一样,都不敢跟上来,还敢说他们不是你的手下?”
公冶衡只得吞下一番话,转而给闽钰儿拍了拍手,“嫂嫂明察秋毫。”
往常见她蠢笨的时候,实在是蠢的厉害,没想到半年不见,闽钰儿已经精明了许多,连他都诳不住小姑娘了。
“公冶衡!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姑娘瞪他,一边找人放火,一遍来救她,这是在唱双簧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底下的人不听话了。”公冶衡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那个张臣,许久没理睬,胆子竟大到这步田地了。”
公冶衡早就说过,闽钰儿动不得,无论是看她背后的北豫,还是单就她这个人对公冶衡而言,都是动不得的。
“嫂嫂莫气,张臣犯错,我定是要让他吃教训的。”
闽钰儿没好气地推开他,公冶衡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一副安好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骨子里的狠劲到底有多少。
他当初,杀了他四叔上下百来口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闽钰儿实在头疼,“那你现在打算把我带哪里去?”
“先给你说好,我爹那边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闽钰儿从披风下面探出右手,上面空空荡荡的,白的发亮。
她说:“我是有一串手链的,方才洗澡的时候没取下来,一路上我散了手链,留下一路的宝石,再半个时辰不到,我爹的人就能追上来。”
“所以防止我爹带着大军找上门来,”她认真地晃了晃手,“我现在建议你,我的小叔子,把你的嫂嫂规规矩矩地放下来。”
公冶衡倒是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一手,眉间上挑,深深地看她一眼:
“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闽钰儿不想和他废话了,“我不仅天生丽质,还天生资质聪慧,你信不信?”
“那这样的话,公冶衡愿意认输了。”
“不过。”他又道,“嫂嫂之前想去哪儿?说出来,我还可以送嫂嫂一截。”
“齐叔晏。”闽钰儿不惧,脱口而出,“我要去找齐叔晏,要是没有你的手下捣乱,我明天上午就能到的。”
“所去为何?”公冶衡不紧不慢。
“就……”想起常山道人说的齐叔晏和公冶衡之间复杂的恩怨,闽钰儿现在也怀疑闾丘越起兵造反,和公冶衡脱不了干系,只能换了说辞,堆起笑意:
“就有些事情,想和齐叔晏当面说清楚,仅此而已。”
“是关于齐叔晏蛊毒的事么?”公冶衡丝毫不犹豫地揭穿,看着闽钰儿的愕然,而后用淡然至极的语气,道:“嫂嫂不必这么吃惊,齐叔晏的事情,我几乎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齐叔晏的,只能说不比江憺了解他的少,无论如何,都是在嫂嫂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