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晏迟迟没转身,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钰儿当初是不懂事,可是殿下也没有问过钰儿,到底开不开心,愿不愿意。九卿来的时候,别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钰儿是一个什么样的毒妇。”
“钰儿也怕,怕九卿比钰儿好看,懂事,殿下就不喜欢钰儿了。若是那样,钰儿还不如早点脱身离开。”
她越说,越多,反倒把以前那些委屈的心思一齐翻了出来,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殿下有齐国,有千万百姓,钰儿自然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要求殿下改变什么,九卿也是……”
男人却倏地出了声,“私情?”
他回转身,“什么私情?”
万万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闽钰儿一下子滞住,不知道该做何回答。齐叔晏却向她走了过来,直直地看着她:
“你于我有和私情,嗯?”
男人脚踩稳沉的步伐,向她靠近,闽钰儿一个唬住,就往后退,退到桌子旁,眼见无路可退了,闽钰儿想从旁边溜走,男人一手就揽了下来。
齐叔晏揽着她,两手将她困在桌边。
“问你的话,怎么不回答?”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耳根子都红了,齐叔晏的目光从她额上,一路往下,直到她的下颌。见她支支吾吾的怯生生样子,齐叔晏终究还是没能忍心,把她逼得太紧。
他松开手,“没事,你无需解释。”
齐叔晏自己都不知道情为何物,哪里能逼闽钰儿说出来。
罩在闽钰儿身上的阴影没了,小姑娘松了一口气,齐叔晏接着道:“闾丘越我给你留着,但是造反之徒,不能继续留在齐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她遣去北豫关押。”
“真的吗?”闽钰儿心中一喜,齐叔晏就道:“也不能太作乐观,她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不能活过战事都是个问题。”
“只要殿下吩咐,不取她的性命,后面的事情钰儿来想办法。”
“便是这么上心么?”男人捻着指尖,“江憺说我闭关调养的时候,你全顾念着闾丘越去了。”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闾丘璟?”
“当然是闾丘璟。”小姑娘撇嘴。闾丘越这妮子性格那么差,若不是因为闾丘璟的吩咐,谁会花那个心思去照顾她?
男人又怔了片刻,闽钰儿问:“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齐叔晏似是有短暂的失神,待回过神来,便转身避着她,说:“我出去一趟,你晚间过来,我陪你用晚膳。”
“换作别人,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闽钰儿点头:“好啊。”
不知为何,她心情是越发的好,齐叔晏却是越发闷沉起来。她看着男人郁郁的眉头,没再说什么。
底下人都说齐叔晏提审叛军去了,他今日的心情算不得好,受审的。人在牢里都受了大苦头。他惯是能忍住的,今日下了命令,只要是不开口说话的,全部往死里打。
牢里的哭喊声隔一里地外都能听见,凄惶的很,众人都缩了缩脖子,不懂齐叔晏今日的脾气反常是为何。
闽钰儿倒是乐得自在,她丝毫没被影响,只是忙着缠着孟辞,与他打听闾丘越的下落。
孟辞皱眉:“闾丘越败势已定,这个时候在四处逃窜,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不要太着急。”
见闽钰儿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他又叹了气,“放心罢,殿下的吩咐都传下去了,只要找到人了,第一个告诉你,嗯?”
“好。”
闽钰儿得了准信,更加开心,她兜转着去看了看齐军的新军路线,赫然发现,闾丘越现在逃亡的方向,在春海边上。
这该不会是巧合罢。
她正思量着,齐叔晏那边的审讯也停了,男人拿着审讯结果,坐在阴冷的大理石高椅上,陷入一时的沉默。
底下人都察觉到了男人身上近乎死亡的窒息感,不敢靠近,更不敢询问,动也不动地伫在阶下,任由地牢里的烛火渐自消隐下去。
过了一晌,男人捏了捏手,手下捏着的宣纸瞬间破成碎片,次啦的声音尤为刺耳。他掷了什么东西在地上,而后捡起桌上的烛台,随意丢下去,大理石上迅速燃起来一堆青烟,宣纸在火里瞬间湮灭。
“殿下……”他们终于开始忍不住提醒。
“把牢里那些人都杀了。”他站了起来,“一个也不许留。”
察觉到齐叔晏可能审出了些不好的东西,一众人都噤若寒蝉,待齐叔晏走后,才打开牢门,给每个人都灌下至烈的毒/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先前审讯的那一帮人全死了。
他们打理好尸体运出去,丢尸到荒郊,只字片语都没给别人泄露,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齐叔晏叫闽钰儿过来用晚膳。
闽钰儿自是高高兴兴地过来,男人知她口味,叫人做了鲜美的鱼,肥嫩的鸭,浓郁的鸡汤,满满一桌子。她进来的时候,菜已经摆好了,齐叔晏面前也摆着碗箸。
男人先前不好惹的气场还没有散去,闽钰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待入座的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不插科打诨,打算安静吃完饭就走。
“饿了么?”男人抬眼,神色一如既往。
“嗯嗯。”
“那便先吃点东西?”
他问的古怪,闽钰儿只好拿起筷子,“那我吃饭啦,殿下。”
男人低首,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便又复颔首,眸子盯着地板上铺着的彩绣绒毯,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