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说来可笑。他灭南夷,杀波斯时的杀伐果断,不惧生死的勇气,在闽钰儿来找他的一瞬归于寂静。
他总不能,在闽钰儿面前那样面目可憎地离开。
闽钰儿看着他,“我来是因为,殿下需要我呀。”
男人扣着她的腰身,眸子低沉黑曜,“若是我以后也一直需要钰儿,钰儿可否愿意留下来?”
闽钰儿眼珠子动了动,忽然笑了,“殿下说要玩游戏的,要喝酒了,我才回答。”
“现在?”
“当然。”
闽钰儿侧身过去,给男人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齐叔晏接下,仰头喝了。
她咂舌,男人丢了酒杯,“还要喝么?”
见他喝的这么豪爽,哪里像是不会喝酒的样子,闽钰儿自然不肯放过:“还要还要。”
她又给齐叔晏倒酒,齐叔晏全接下喝了。
到最后,她面前的那一壶酒,全让齐叔晏喝了。她看着男人依旧清清冷冷的脸色,暗道不好,齐叔晏在喝酒这事上怕是无师自通,她今夜想要灌醉他,似乎是不大可能的。
她就想把男人灌醉,好问问他,他方才问她的“是否有肌肤之亲”,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闽钰儿下定决心要问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她扭头,将桌子对面的酒壶也拿了过来。
男人一直任由她喂酒,这次终于是握住了她的手,他抬起眼睛,似是蒙了层薄薄的雾气,看不出来醉了没有,“你在给我灌酒?”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闽钰儿哑口无言,反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正迟疑,男人就松开捏她的手,接过酒壶,“你想要我喝,我喝就是。”
闽钰儿眼睁睁看着男人又喝下一壶酒。他喝完,酒杯就随手丢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到处散落的是酒杯。闽钰儿看着满地狼藉,心下不由得提了起来。
江憺要是知道,她带着齐叔晏,大晚上的在这里喝酒,估计会好好斥她一顿。
“殿下。”她觉得有点骑虎难下,“不喝了不喝了,我叫人进来收拾一下这里。”
算了,事情改日再问。齐叔晏又仰头喝下一杯酒,脸色还是淡然如初,闽钰儿从他手里收回酒杯,“殿下,听话,我们不喝了。”
齐叔晏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衣上,袖子上,全洒满了酒,酒香扑鼻。小姑娘仰头看着他,说话时嫣红的唇张张合合,他看着看着,就低头凑下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闽钰儿手里的酒杯落到了地上。
“你……”她要说话,男人本来抽身就没隔多远,这一下便又凑下去,吻住她的唇。
浅尝辄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底压住的那股奇异的,怪异的冲动,有多致命。齐叔晏确实是醉了,纵使醉了,却也知道要怜惜怀里这个可人儿。像是捧着一个上等的瓷器宝物,不敢擅自磕着绊着。
哪怕是略显轻浮地吻她,也是进退有度。
他又抽身起来,眼里雾气没散,直勾勾地盯着闽钰儿看。
小姑娘打量了他好久,她不说话,许久才确定:齐叔晏,这下当真是醉了。
她软声说:“殿下,你酒量倒也不差。”
齐叔晏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闽钰儿从他怀里坐起来,“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喔。”
男人盯着她,她道:“你方才为什么会问我那个问题?”
“又说怕我被别人欺负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问这些,齐叔晏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到最后小姑娘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齐叔晏?”
不会吧,好不容易把人灌醉,别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
男人捏着她的手,忽然说:“你放心,若是公冶衡真的欺负你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闽钰儿:“……”
怎么就扯到公冶衡身上来了?她解释道:“没有的事,公冶衡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咔擦。”
男人一只手搭在矮桌上,听见闽钰儿提公冶衡的名字,不由得猛地一按:
桌子就那样断成了两截。
见过徒手劈砖,没见过随手按断桌子的。闽钰儿看着折的齐整的桌子,霎时滞住,大气都不敢出了。
齐叔晏低头,继续说:“往后,不会有人欺负你,谁都不行。”
闽钰儿愣愣点头:“嗯嗯嗯。”
男人喝醉了,眼神都迷离起来,他低头,措不及防来一句:“我讨厌九卿。”
闽钰儿一顿,“为何讨厌她?”
齐叔晏全然没一点喝醉的样子,可是确实是醉了,他认真地解释,眼底不经意透了点哀色:“她能改变自己的命理,我却不能。”
“她不想要如履薄冰的日子,我也不想,可是我不能和她一样,彻底摆脱。我想要摆脱,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可我只有绝路。”男人眉眼低垂,正襟危坐,明明最是庄严的模样,却摇头说了最绝望的话,“我也不想,可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