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问师傅。如果您不叫醒潼儿的话,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江云狄试探着跟慈问师傅商量。
慈问师傅看了眼江云狄,转而上下打量了一番袁琳。笑着摇了摇头,看破不说破。
“这位姑娘,我并不曾说过要再次催眠月潼。而月潼,实则还在你的梦里没醒过来。我给她开的药,乃是补充体力和精力的药,我若不叫醒她,恐怕她是很难走出那个梦境了。”慈问师傅淡淡的说。
袁琳一听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江云狄看向袁琳的眼神有了一丝不善。
“慈问师傅”江云狄幽幽开口。“潼儿的病,可以治愈吗?”
“若有一个合适的机缘,或许能治。”慈问师傅直言。
“什么样的机缘?”江云狄眼神热切起来。
“这个机缘,好比有人划着一根火柴仍在溪水里顺流而下,熄灭之前遇上一堆干柴燃成火焰,千倍于此难得。”慈问缓缓开口。
江云狄虽然没有听过多少禅机,但是这话他是听懂了的。不由得身体一僵,沮丧和失望涌上心头。
“孩子”慈问师傅看向江云狄。“不要如此执着,我想你应该明了,月潼的病不治亦可啊?”
江云狄愣在原地。他之前就想过,只要不再让段月潼涉险,她的病就绝无再犯的可能。而目前嗜睡的这个病症,若不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人利用了,原本的治疗难度也不会比现在更大。
江云狄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慈问师傅,莫名的对这个人充满了信任。这个人曾照顾了月潼三年,她的目的虽然揣测不到,但是月潼好好的出现在了洛城,可见她没有害人之心。
夜晚来临的时候,沉睡中的段月潼喝下第二煎的药。江云狄让段月潼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一小勺一小勺细细的喂,直到她把药都喝完。
耐着性子吃了晚饭,慈问师傅吃素近二十年的时间,来到洛城后只以米粥为食,莫风张罗了各色素菜,慈问师傅碰都未碰一下。好在大家看她精神充沛,也没有过多劝说。
段月潼脸色好了一些以后,慈问师傅开始打坐,嘴角蠕动,一串梵文响起。袁琳强势的跟着病房里一看究竟,慈问师傅也没拒绝。
段月潼被袁琳强制篡改记忆未成,头疼欲裂的陷入了昏睡。是袁琳用的香薰的缘故,这一点慈问师傅在给段月潼号脉的时候就发现了。
陷入黑暗中的段月潼,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四周无光的暗室,四周是鼠虫出没的声音,段月潼绝望的靠在墙上默念《心经》以转移注意力,她听得到江云狄的声音,江云狄却听不见她的。
恍惚间听到了慈问庵里的晨钟暮鼓,再接着是师父诵经的声音,段月潼像是终于听到了希望的声音一般,猛然间抬起头来。看见慈问周身散发着蓝色的柔和的光芒,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
“师父”躺在病床上的段月潼热切的呼唤。“您难道是,已经往生了?”接着是悲伤的声音,眼看着就要留下眼泪来。忽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梦里慈问对段月潼说“我还有你这份牵挂在,怎能就往生了去。说到底,还是我内心里修缘不足吧。”
“对不起”段月潼怯懦这说。病房里死一般的安静,袁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段月潼又看了看入定的慈问。这个尼姑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就进入了段月潼的梦境,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学术和专业,突然间变得不可靠了。
其实说到底,这二者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别,无人能够说得清。有很多心理学的高手,向那些得道之人求学,求的不过是一个法门罢了。
学到手之后,根据自身的需要删其繁去其简,再成了自己的手段,以科学命名之,那以后我们对一些事情的本来面目就缺乏认识,甚至挑选一个自以为正义的角度置喙其中。
慈问师傅的入定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段月潼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被囚暗室的恐怖经历,已经被带过。嗜睡的毛病也清楚了。
“嗯”段月潼点点头。“此后不再执着旧事,一心向前看。”
“菩萨的话都记住了吗?”慈问师傅问。
“嗯,世出世间法是一不是二,人成即是佛。”段月潼回答。
“江云狄一直在等你,等一下他若唤你,你就醒来。能做到吗?”慈问含笑问。
“能”段月潼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久后慈问出定,众人看她脸色一派平常不由得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样了?”江云狄焦急的问。
“你试着唤她,看能否醒来。”慈问点点头。
江云狄温言凑到段月潼身旁,伸手摸了摸她有了血色的面颊。“潼儿”江云狄心里百感交集,段月潼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