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一晚,春花倒还当真是不大往荣习跟前凑了。只是岑府里也没个小姐,大奶奶和二奶奶又都要顾家,再者春花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也不好往人家院子去的,整日就守着晓风院,足足闷了三日。
待到第四日,她这里还没怎样,荣习那边先坐不住了,以为这姑娘是要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了。趁着中午饭时,青萍过来瞧过一次,回话说姑娘好着呢。
其实春花避着不出去,不全是为了她同荣习说她尽量少缠着他,更多的是为自己当日的表现觉得有些羞恼。当下她只怕是冲昏了头,想到哪一股脑地就说出了口,什么我喜欢你、可以等你一类的没羞没躁的话都被她说了,现在可不是恼恨着吗?
恨不得从院子里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可春花到底不是个扭捏的姑娘,她也忍不了真的不再见荣习,窝了几日就给自己想好由头了,她喜欢荣习又不是秘密,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就算不说他也不会不知道。至于她说的尽量不缠着他……都说了是尽量嘛。
荣习这几日白天都外出去管铺子,固定的上午去赌坊、下午去绸缎庄,府上驾车抬轿的小厮也都知道他这习惯,不用他吩咐直接就将人送到地方去。
今日也无不同,荣习吃过早饭就上了早等在岑府门口的软轿,准备往赌坊去。荣习上了轿便闭目养神,不多时外头李明说到了,便下了轿。
赌坊已经修整地差不多,荣习近几日来也不过是细问问各项所需可都齐备,荷官、跑堂一类的可都招齐了。至于掌柜,荣习心里已有了人选,岑家故交的辜家有一曾在钱庄做掌柜的人,荣习已经将人聘了过来,只等下月赌坊开了张。
不知哪阵风倒把辜家少爷吹来了,说是天气转眼就要热起来,趁着还没热到受不住要去城郊的山上打猎去。荣习这些日子忙,回了青州后也是还未和朋友们小聚,他也乐得忙里偷闲出去舒展舒展筋骨,便没推脱,又问了些事便跟着辜平隶往赌坊外走。
“现下还早,咱们打到了野味或是直接架火烤了吃,或是找个厨子烹饪,都好,午饭就这么打算了,你看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荣习漫不经心地答。
“你这近来忙得很啊,怎么,岑伯伯这么早就要把家业交给你打理了?要我说,咱们年纪轻轻的合该趁着好时候享受一番,生意上的事让他们老家伙再折腾几年嘛,我跟你说,前儿丽华苑新来的姑娘——”
辜平隶还欲往下说,荣习却已被赌坊外头的吵嚷声吸引了去,脚步也快了许多,几下便到了外头。
这一看不要紧,外头的声响竟是——春花同小厮在争执。
“我真的是三爷带回府的何春花。”春花头发有些凌乱,衣裙也皱着,很是急切地同几个抬轿的小厮说着话。
“你要真是三爷带回来的人,好端端的往轿子里头藏什么?”
“我是想给他个惊喜啊。”
“爷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你才爬出来,这惊喜是不是晚了点?”
春花见小厮不信他的,都快急哭了,“我也没想到会在里面睡着了呀……”
荣习出来时就听得这最后一句。他额角突突直跳,这丫头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怎么还跑到赌坊来了。
“呦,这是哪家的妹妹?”不等荣习说话,辜平隶已经先下了台阶,拽开那几个小厮,将春花拽到跟前来,“你们几个爷们,这么欺负个小妹妹,不好吧。”
“三爷。”春花可不理辜平隶,看见荣习才算是放心。
“敢情是我们荣三爷的人啊。”辜平隶站在一旁,一脸瞧好戏的架势。
“怎么在这?”荣习慢悠悠从台阶上下来,语气听不出喜怒,像只是寻常问话般。
春花把刚对小厮说的话又讲了一遍给荣习听。但这回她更没底气些,边说着边去偷瞄荣习神色。
“躲在轿子里座位下面?”荣习脸色已经沉下来。
“是啊。”
“有话不能府里说,非得跑到外面来?还要鬼鬼祟祟藏进我的轿子里?”荣习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丫头明显是胆子大了许多,此刻被他当面训话,脸不红不白,虽是微低着头,眼睛却是滴溜溜地乱转。
“哎呀,我说荣三哥,你也太不懂风情了,人妹妹这叫情趣,情趣你懂不懂?”辜平隶抱臂在旁瞧了这俩人半晌了,他是同龄人,又与荣习相熟,眼前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猜出个大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