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因雷伯爵年轻时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又在三十而立之际生育了长子,随后数年,伯爵夫人一共诞下二子三女,在旁人看来可谓是家庭美满。
可在管家和佣人的眼里看来却是一场慢慢发酵的灾难。
伯爵夫妻对自己的孩子严加看管,过分的时候甚至派人监视。最初孩子们都以为这是父母对自己的爱,可发展到后来,他们渐渐感到害怕和慌张。
最后的爆发是在一次宴会之后。宾客们对墙上他们各种合照奉承伯爵,伯爵面色不显宣告自己的孩子们将前往东方的名校进行为期多年的学习,可当夜却直接把他们赶进鲜为人知的密室里。
长子伊森对那个夜晚记忆犹新,不仅是对父亲眼里某种神色的畏惧,更有对母亲的寒心。
“母亲,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不是很乖的吗?”伊森趴在母亲的腿上,抬头却被母亲的眼神吓到。
“亲爱的伊森,我的宝贝,这是为了保护你们不受到别人的伤害啊。这是我们对你的爱,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少年的伊森感受不到任何爱意,却第一次有了逃离的欲望。他重新将头埋回母亲的怀里,眼角的余光扫过已经入睡的弟弟妹妹们,眼角滑出一滴泪水。
没有人阻扰这场闹剧,佣人们对此选择熟视无睹,父亲母亲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像只受惊的鸟日夜窝在哥哥身边,春去冬来,无数个年头已过,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联系很久,偶尔听到鸟叫声对他们都是一种惊喜。
伊森很难过,他恨自己太过于无力,以至于除了一句,“别怕,哥哥陪你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馈赠。
在不知白昼黑夜的密室里他会给弟弟妹妹讲从未见过的雪花,太阳,芳草香味,将一切未曾见过的美景全都变成世间最美好的词语一一道给他们听。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去看看呢?”第二个孩子莉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道。饶是平时稳重安静的她也对外面充满了神圣的向往。
“很快就可以了。”伊森翻身抱住莉亚,像在给她力量,也在给自己力量。
伊森真正想逃出去是在一个月后。
那一天他找不到自己的三弟莱尔,担心得不得了。等到晚上才看见怒气冲冲的父亲拽着莱尔进来。莱尔被狠狠甩在地上,伊森的目光捕捉到了莱尔手上的伤痕,“父亲?!”
伯爵生气地大吼,“你们怎么可以擅自跑出去?我的话都是命令,你们是我生下来的,都应该给我乖乖听话!”
“我赠与你们生命,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圣人吗!?”
伊森护住身后的弟弟妹妹们,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他的言辞满是不解。
“哥哥,我疼……”莱尔哼哼道。
伊森默然,眼里都是晶莹的泪花,抱住这具小小的身体,“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伊森转头看向背后缩在角落里的弟弟妹妹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哥哥,很快就带你们去看春天的花。相信哥哥。”
然而,这份持续的信任却在他们出逃被抓回后消失殆尽。
他们都死在了冬天,春天的花也没有再看到。
所有人都认为是留下来的四妹告密的。
伊森看着自己保护的弟弟妹妹在父母的游戏下狼狈地死去,那时已失去双目的他抱着自己的父母的腿哭泣求饶,却迎来了一句,“这样的话,你们就会一直乖乖呆在我们身边了”。
最后他也死在了斧头之下。
鲜血染红了主卧的半边窗帘,床头的画像静静看着他,像是看一场笑话。
森娜是唯独没有跟他们逃跑的孩子。
她认为这样被按上“爱”的囚禁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是欣然接受甚至接受父母无理的要求,牺牲自由去换取裙子和美味的晚餐。
饱含怨气的孩子们死去化成恶鬼,血洗了城堡,杀害了父母,森娜和那些选择沉默的佣人。
这是杀戮也是泄愤。
森娜终于闭上双眼,嘴角裂开了一个浅浅的笑——
其实,在他们出逃的那一天她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散步时间,她明明看见了他们逃离的背影,可是却支走了佣人,放他们离开。
谁说,她做出的选择求的不是问心无愧呢?
……
林应琛静静看着圆盘上已经支离破碎的肢体,问站在身边的小男孩,“你父母死后的尸体是被你带到森林了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应该恨透了他们吗?”
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留在最喜欢的森林里呢?
小男孩笑而不语,只道,“谢谢你。”
“游戏结束。请玩家——”半空中传来林应琛开局时听到的金属机械音,“咦?”
小男孩消失在空气里,林应琛看见他指着自己的背后,无声地说道,“还没有结束。”
“扑哧——”
是利刃扎进身体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惊呼和女人的尖叫。
林应琛突然想起魏祈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身负罪恶。”
像是慢镜头一样,他缓缓转身过去,却看见余思理捂住自己的胸口向后倒去,李应拿着一把沾着鲜血的刀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杨柏繁率先有反应,他脱下自己的衣物死死捂住余思理不断冒血的伤口,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余思理像条濒临死亡的鱼,不断地喘着粗气。
李应如释重负一般地跪在地上,握刀的手抖得厉害却没松开。
半晌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余思理和一个孩子。余思理看到照片后疯狂地抽搐着,“你!你……”
“还记得吧?这是你的儿子。但你肯定不记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