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都不开心,过去现在,所有在贾家受过的都还了回去。
但是,何姨娘哪会回来啊。
林安乐从没梦到过何姨娘,倒是总是梦到走之前看到贾母的那一眼,好像随时都要跳起来冲过来,眼珠子都要爆裂,眼角甚至要裂开,手伸的直直的还在抖,直勾勾的盯着他。
惊醒了之后却意外的看到水溶在他身边直直的盯着,唬了一跳又开始咳嗽。
喝了几口水之后不咳了,两人相对无言。
林安乐杀过人,却不停的想着贾母的那双眼睛,想了半天呼噜了一把脸起身自己穿衣服就要走,水溶来了不止一次,这次正当被看见了也不回去,见林安乐走了就默默跟在后边。
护国寺其实很远,林安乐不太挂心神啊佛的,往常都是坐着马车去,这次没让人跟着,自己默默的走,差些迷了路,到了已经是正午。
山石台阶一百零八节,不怎么高,一眼就能看到顶上那庄严肃穆的寺庙。闻到的都是香火味道,很安静。
林安乐想着,自己执意要走的时候,那个焦心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满怀的希望来到了这里,闻着和现在一样的味道。
真的很累,从天不亮从梦里醒了开始到现在,走走停停还耽误了不少冤枉路,林安乐又觉得腿软气短。
“你来这里做什么?”水溶跟了整整一路,这时候终于开口问。
他问了林安乐没回答,低头喘匀再抬头,一步一参开始拜。台阶特别的冰,跪下去的时候那股子冷透到骨头缝里面,头扣下去的时候因为失力控制不住咚的一声,然后脑袋里面空荡荡回响一声,咚,咚,咚,心里面也空荡荡的回响着这样的声音,咚,咚,咚。
水溶看林安乐拜下意识的去拉了一把,没拉住,林安乐用了死力挣了一下继续拜。水溶很想说,别拜了,太冷了,太累了,太.......
太什么呢?他过去从来不怕冷不怕累,即使是发抖还是活蹦乱跳的等自己很久,只为了给自己送一个街上买来的面具,面具现在还留着,那个孩子却是不在了。
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水溶看着前面跌跌绊绊一步一叩脸白的像是一张纸的林安乐,自己明明那么喜欢他,疼他到了骨子里。
顿了顿,水溶跟在林安乐后面也开始拜。
不年不节,护国寺周围人少得很,林安乐水溶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一点一点慢慢登上了寺庙,在佛祖面前,各赎各的罪罢了。
一百零八阶,一百零八参,林安乐上去的时候额头红彤彤破了皮,头顶的发髻散的没了形状。最后一下差些子没起得来,水溶眼见着扶了一把,林安乐扭了一下栽倒一边,然后又自己狠狠的按着地站起来。
天色都要黑了,一个小沙弥正用力要关上寺庙的大门,吭哧吭哧小。脸通红,倒是看起来比林安乐还要累。
上前双手合十,“小师傅,麻烦行个方便吧。”
小孩很害羞,不说话,见林安乐这样羞答答的退了一步让林安乐进。去,扭着小屁。股跑了。
林安乐没了解,周围一圈的佛祖一个一个不一样的姿态,金色的眼睛在烛火下闪着光,他一个个的摆过去,前所未有的虔诚。
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结局,一切的因果报应,那些都是我犯的罪我愚蠢蠢钝无知,但求佛祖稍稍照拂我的姨娘,让她投个好人家,父母和睦,兄弟姐妹互相关爱,一生顺遂,永乐无忧。
林安乐一个挨一个的拜,默默的流泪然后嚎啕大哭,头磕的重了渗出。血,伏在地面哀哀切切。
水溶心里绞痛,他到现在做了多少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杀了多少人又利用了多少人,只有这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像个畜生。
☆、第63章 水溶死缠功力显著,黛玉安排欲见海蓝
水溶开始了死缠烂打模式,简直就是无师自通,林安乐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磨叽的时候,身边的人到底是对自己抱着怎样的爱忍耐下来的。
鞠躬,辛苦了。
自从护国寺回来水溶就没了顾忌似的,过去是悄悄地来悄悄的走,现在是悠悠闲闲的翻墙过来,自顾自的待一夜。半夜饿了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拿点吃的,总归是比在自己府里还舒服自在,早起走的晚了和林如海打个照面还心情颇好的打招呼,就像路上碰着的,哎呦喂这么巧啊你也在这。
总之是不要脸到了一个地步,林安乐恨不得抽死自己,当初犯贱,遭报应了吧。
“王爷,下官家中简陋,委屈您就是下官的不是了。”赶紧滚。
“没事没事,偶尔体验生活也是一种乐趣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还是很僵硬的,毕竟水溶长到这么大也从来没有没下限到这种程度,只是表达一个态度,想让我走,没门。
自动快乐的把林安乐那个滚的意思换成了走,也是心态不错。
亲自巴巴的送林安乐上朝,林安乐不干就默默的跟着,办公务的时候巴巴递水递吃,看林安乐累了狗腿的捶一下捏一下,说两句话还小心的柔缓语调语速小心的斟酌字句,碰林安乐一下手都抖。
甚至就连林安乐去项向家都跟着——项向在水溶最讨厌的人名单上曾经一度排到第二,第一是管敬,第三是海蓝。
“看看你这现在瘦的这样子,简直就是一副骨头架子!”项大娘听着林安乐来了颤颤巍巍的去摸他,摸他的脸拽着他的手,然后满脸都是痛心,“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样子!没了的人总归还能重的过活着的么!你糟践自己的时候想想你娘!她在底下怎么安生!”
项大娘还是和蔼,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人愿意在林安乐面前提何姨娘,但是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提出来,像是从容的拎出来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坦诚而且善良。
水溶听着忙忙点头应和,手上又去握林安乐的肩膀,被林安乐一把甩开撞到一边的桌角磕了一下,项大娘这才听着还有一个人,“呦,今天安乐带了朋友一起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么?”
水溶笑容满面去抓项大娘的手,“大娘初次见面,我是安乐和项向的朋友,现在才来拜访实在是失礼了。”其实有什么好失礼,他一个王爷,项大娘一个乡野老太太,实在也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除了水浚他会对谁有失礼的地方。
项大娘满脸笑容,“没事没事,你看看你呦这算什么事还要拿来说。”然后又想起来什么扭头去抓林安乐,“你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找个姑娘啊,找个人照顾你照顾家里,姑娘总比你们这些个男人周全。”
“我年轻的时候啊,你可是不知道......”
项大娘年纪大了,总喜欢回忆自己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念念叨叨的总是说过就忘,下一次来还要再说一回。
水溶都要开始咬手绢了,真是最不想提什么就来什么。
海蓝还是小孩子,自从出来过了一次之后就每日念念叨叨的都是玩,而且在她看来林安乐是好人,所以每次都要叫林安乐来陪,走东走西没个消停时候,把林安乐累的可是够呛。
海蓝不知道水溶可是清楚啊,这哪是林安乐说不干就不干的,皇帝赐婚就是铁板钉钉,林府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准备了,只等着到了日子娶回来,心塞的很。
在第二次出来的时候林安乐就见到了海蓝口中的勇士巴根,足足比自己还高出来一个头,换掉了蛮族的衣服身上腱子肉鼓鼓囊囊,眼神犀利,尤其是看见林安乐的时候,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干嘛干嘛凶什么,这事又不是我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