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主任是幸福的,女儿顺利考入外省重点大学,还是比较吃香的中医专业,盼生下来的儿子已经转学到夏临一中,成绩优异,一对儿女成为村里孩子学习的榜样。
林泉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不用我和朱志刚指导帮助,可能偷偷自学了很多课程,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办法一套一套的,甚至有时能提出很有见地的思路,让我看到了他的成长。
随后,我了解到,张会计父母一月之内相继离世,张大叔患有脑溢血,在凤霞即将临盆时因为高兴偷喝一杯药酒后受到刺激才病故的,于大婶得知小孙女早产需要为期三个月的保温箱监护,加上老伴突然身故,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随后也走了。
凤霞算是大龄产妇,身体瘦弱,但为了能给张会计生下一男半女,取环再孕,辛辛苦苦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说起来,凤霞儿子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大不如从前,在公婆的照顾下,生命慢慢走到尽头,饭量锐减,经常睡不醒,咿咿呀呀总说梦话,但他们都不嫌弃,张会计当亲生儿子看待,整天陪他玩乐,想尽最后一份责任。
我们闲谈一阵,就见余支书、韩支书和李支书结伴而来,看到一院子满是人,知道等了他们好久,几步走上来,纷纷带着歉意说路上耽搁有些晚了。
干爹和俞主任让他们坐上主位,才坐在旁边,让几个半大小伙子倒茶。
李支书比较健谈,刚坐下就说听了我的主意,村里发生很大变化,村民都念着我的好,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利用农家乐家家致富奔小康,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一切,得益于我当年提出的发展计划。
我笑了笑,并没有打断他。
他接着说,下一步计划做通其他六家农家院村民的思想工作,联合起来,组建一个大一些的餐饮公司,走合作共赢的路子,再不能恶性竞争。
我说只要办事公道,说清缘由和合并方案,就没有一点问题。村民都想拥有广泛而深入的知情和监督权,集体决定,广泛参与,和大家商量着来总是没错的。
韩支书因为照顾不到村里工作和劳务公司两头的事,主动卸任村支书,一心想把劳务公司做大做强,和余支书、李支书相比,她的头脑要相对活泛一些,平时思考问题多一些,这次想把劳务公司转为私营企业,最大限度调动管理层的积极性,还创新思路,给工作踏实的外出务工村民进行现金奖励,也是想了很多管用的办法。
余支书给我的影响一直是埋头苦干,只要是他认准的路,不管多难,会一直走下去。自从提议让村合作社和花之林景区合作开发养鱼产业,他就坚持做到了现在,从起初的人人质疑观望,到现在的全村各家各户参与,他成功走出了一条属于鸡窝村持续发展的路子。
这一晚,我们在干爹家齐聚一堂,说说笑笑,一直到很晚才散开。
等大家离开,林泉偷偷跟我说,部分员工开始推磨耍滑,嫌工资过低,有想去景区打工的倾向和言论。
我问他公益基金积攒到多少了,有没有作出相应的使用计划。
他说已经累计到三百多万元了,准备用这些资金给每条村社主巷道安装路灯,方案还在细化当中,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对他说,先不急于和詹老谈撤资的事,如果可以适当提一下大家的工资报酬,一定要留住人才,对于那些执意想离开的人,不要勉强,多发半年工资送走就是了。
林泉解开疑惑,这才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第二天,我先后去了养殖公司和饲料加工合作社,鼓励大家好好工作,这是村里的支柱产业,积攒起来的公益基金是长流水取之不竭,充分利用起来,会逐步改善村里的整体面貌,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义举善行,大家都要坚持走下去。午饭后,我坐车去了鸡窝、铜匠庄和庙山三个村,和村社干部座谈,详细了解他们的所思所盼,针对性提出了许多工作建议。
在干爹家吃过晚饭,我直接返回县城家里。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陈绍峰已经在家等了我大半天,似乎有急事,一见我就问听说金誉地产那边的情况了吗?
我听说金誉那边出事,有些担心,因为那是市县两级引进的重大投资项目,金总把现场工作全权委托给陈绍峰,出问题就是他的事。
他对我说昨晚工地出了三条人命,公司方面已经和家属见面,连夜商定赔偿方案,本来以为没事了,可今天中午,他们一起突然抬高赔偿,从原来的每人五十万元,一下提到一百二十万元,少一分都不行,情绪激动,扬言要去省上反映诉求。
我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去找郭书记和苗县长,实在不行就找市领导说说,找我能有什么用。
他说家属不听郭书记和苗县长的调停,正在公司临时办公室僵持对峙,高书记正往这边赶来,我听说他们是俞王村那边的人,想请你过去看看,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因为这事我们临时中断工程建设,再不行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知道情况紧急,马上跟他往工地赶去。
我赶去那里,看到郭书记和苗县长坐在会议室,低头抽烟,十多个村民冷冷望着他们,房间里外来了很多便衣民警。
其中不少村民见我走来,纷纷围上来,要求为他们做主讨回公道。
我认得其中一位村民,叫老铁头,年纪和我爸差不多,站在墙角,冷眼观望,猜想应该不是死伤者家属。
我和郭书记、苗县长打过照面,就拉他到另一间房,关上门,扶他坐下,详细询问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说这次事故一共死伤了八个人,三人当场被摔死,其他人被直接送去灵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抢救治疗,重伤两人,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昨晚,死者家属和公司谈好赔偿协议,今天下午,嫌赔偿过少突然反悔,一百二十万一分不少,很快惊动了市县领导。
他说,因为我之前在俞王村工作过,也帮村里人干过不少好事,这才敢说实话,要想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只要做通一个叫爱华女人的工作就行,这三家人当中,她的意见最大,听说有亲戚在省上哪个单位工作,对相关的政策比较熟悉。
我和那个叫爱华的女人并不熟悉,便向他询问这个人的情况。
他说,爱华平时就很刁钻,村里很少有人敢惹她。他丈夫懦弱,平时很少说话,家里都是这个女人做主。她有两个儿子,大的在外地跑货运,走得远,还没赶到。小的还没结婚。
他叹口气接着说,五十万的赔偿在村里县里很少听过,算是最高的,人死不能复生,拿点赔偿好好安葬也就行了,非要吵嚷僵持,把遗体停在火葬场,确实有些不应该了。
我问他事发过程是怎样的,有没有查到具体原因。
他偷偷说,调查结果今早就出来了,是操作不当没放好脚手架,从五楼摔下,当时有目击人,警方也查清了。对于案情调查结果,三家人不存在怀疑,只是嫌给价太低突然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