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耳边轻声却坚决的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把该说的话好好说,否则我现在就割下你的舌头,扔到河里喂鱼。”
狠绝的话说完,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若襄阳守不住,金部的军队就会一路杀向东南,临安很有可能落入敌寇之手,所有功劳都归功于金部,而你们将是他们成就大业的污点。到时候整个宋部都是他们的,你不要以为他们会答应辅佐史丞相和太子登基,给你们一条生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宋部的先祖打下的江山,已经一半在金部手里,他们野心勃勃想要拿下临安,就像当初拿下汴梁一样,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之后都将沦为阶下囚、任他们买卖,杀害,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你,你别吓唬我,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公元318年,靳准谋反,被堂弟靳明所杀,其众共推靳明为主,靳明送传国玺于刘曜,准备投降刘曜,刘曜派将迎回靳明,随靳明而来的平阳士女一万五千人归于刘曜,而刘曜斩靳明全族男女。公元329年,后赵大军从洛阳挥师入关,攻陷长安,大破上邽,将前赵太子刘熙、南阳王大单于刘胤等王侯将相、文武百官3000多人全部捕杀。还有......”
“你不要再说了。”
史海棠脸色惨白,身体微颤,眼神由之前的狠绝凌厉变成怯懦惊惧。
“如果你还有一点脑子,就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雪见有些不耐烦了,放开一直掐着她脖子的手,快速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根银针道:“再不说,我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若说那些大道理她一时难以接受,但雪见是个大夫,她是知道的,此刻钢针置于喉尖,稍有反抗,便能感受到切腹之痛。
“我说,我说,雪见把针拿远一点,我现在就说,大汗让我来告诉姑父,金部已经挥师南下,在襄阳城外驻军20余万,金戈铁甲,不日将全力攻城。”
“就只有这些,还有别的吗?”
“还有......还有便是让我告诉姑父,到时候他会提着文王的首级来逼宫,强迫现在的皇帝让位给太子。”
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瞬间瘫软,原本牵制住她的手也松开了,雪见反手将针扎向她后颈风池穴旁边,她瞬间晕厥。
此刻,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走的艰难,雪见紧跟几步上来,一路疯跑来到临安的驿站,选了两匹上好的马,带上足够的干粮,马不停蹄,一路朝北。
月儿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就算雪天路滑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但我仍不想放弃,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尽百倍努力。
白天地面上积雪消融,虽然湿滑但尚能前行,到了驿站便换上新马,继续前进,晚上的时候地面结冰,马脚一路打滑,便牵着马走,雪见建议换辆马车,但被我给拒绝了,马车跑的慢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日三餐我们就蹲坐在路边,吃随身带的馒头,渴了就抓起地上的积雪对付,身上的衣服也来不及换,灰头土脸,活像两个乞丐。
就这样走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沿途问百姓军队的方向,军队人多,行进着定要停下来休息,我们这样追,或许会早一点见到他们。
寒风刺骨,从未想过身上的裘衣也竟能被吹透,如细密的银针反复刺在皮肤上,已然没了知觉,手里的缰绳已经惯性拉伸,胳膊也保持一个姿势,心无杂念只一心往前冲。过了武陵,到了江陵,闻说昨天大军才刚过,心里兴奋,也顾不得疲累,骑上马儿便往前走,因为沿途没有遇到驿站,马儿也已经困乏了,走着走着便想要想要停下来休息,我心里一直揪着,只想赶快找到月儿,便扬起马鞭狠劲儿的抽在它身上,马儿仿佛瞬间来了脾气后退一步,无法控制的疯狂往前奔跑,身体颠簸的厉害,终于没有拉好缰绳整个人被甩出去,滚落到一旁。
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脑后一阵发热,伸手去摸后脑勺,一阵黏糊,手指上沾上了鲜血,我急忙将披风上的帽子戴上,绕着脖子扎紧,任由刺痛钻入骨髓,一点点与我的心志对抗,路过的行人搀扶下到了市集,没到医馆,却看见街角有一个人牵着一匹不错的马,也顾不得头上的伤,跑过去找人家买了马,一路冲向襄阳去了。
我牵着马儿到达襄阳的时候,远远看见襄阳城上正在排兵布阵,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赶上了,战争还没有开始。牵着马儿一路小跑上了城楼,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青布裘衣的男子,他梳着利落的发髻,正和身边的韩将军,秦将军,还有青蝉商量着战略。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对自己说。
一点点,缓缓地往前挪动,双脚仿佛有千斤重,意识已经模糊,眼前的月儿也慢慢模糊,伸手无法触及,他似乎也看见了我,放下手中的地图朝这边走来,几日不见,清瘦俊朗的外表下,竟然多了几分英雄气概,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依恋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只要他能来触碰我伸出手的指尖,我便能够满血复活。
他来了,温润的大手抓住了我,支撑着自己的信念瞬间消失,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他怀里,他拦腰将我抱住,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星辰,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月儿,不要打仗,跟他们,跟他们讲条件,这场仗无论如何不能打。”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瘫软的往下秃噜,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嘴唇上一阵温热,米粥的清香扑鼻而来,眼皮才缓缓的睁开,身体朝外侧躺着,青婵微笑着将米粥送到我的嘴里,见我醒来,忙叫了一声正在分析地图的月儿,把碗交给他,自己方将所有的人带出房间,并给我们关上了门。
我这才想起自己风尘仆仆三天三夜没合眼,邋里邋遢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一定丑极了,对不对?”
“哪里,你一直都很好看。”说着将一勺粥送到我嘴里,我乖巧的张嘴,品味着许久没有体味的甘甜。
我嘴角微扬,出神的看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躺在石头下哭鼻子、差点被野兽吃掉的小孩,现在竟然能够号令千军万马,行兵布阵,征战沙场,成为让人敬重的王爷,一切仿若隔世。眼前这个男人也是我一生要去追随的爱人。小小的离别竟然发现,我需要时常看到他的喜怒哀乐,那便是我的喜怒哀乐,我们的生命悄然已经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我万般柔情的看着他问:“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了,叫你也不醒,你是多久没睡觉了?”
“三天三夜,马不停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我?”他打趣的说,我知道他在让我放松。
我笑了笑,说:“才不是嘞,史海棠说金部这次出动了20万大军,而你只带了5万士兵来,这样以卵击石的战争,还是不要打了。”
“20万?几乎是金部所有的兵力?可前方探子来报,城外只驻扎了4万左右的阵营。”
“史海棠说这只是障眼法,即使没有20万,也差不多,更多的精兵分层驻扎在更远的地方,甚至隐于百姓之中,只要战争开始,他们便会一楼朝东南,过江陵、武陵、直捣临安。所以这场战争不能打。”
“你是说要我们投降?”
“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能以卵击石。”
“可我们主动投降,对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问我们要过多的赔偿?”
“你们的战略我不懂,只知道这场战争不能打,你和韩将军他们商量一下,让对方先提条件,尽量拖延时间,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