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付明杰的表情变得有些莫测,等了等问聂倾:“这么说你昨天突然离开现场是为了他?”
聂倾没做任何解释,只点头嗯了一声。
付明杰一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余生和聂倾之间打转,过了快两三分钟才终于开口道:“这样吧,这两天赶上国庆,队里有不少人都回家休假了,可是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我们人手也稍有些紧,所以可以留下他帮忙。不过,帮忙仅能停留在观察现场、提供参考意见这方面,其他涉及到更核心的信息绝对不允许透露。”
付明杰说到这里又转向聂倾,“人是你带来的,你就要负责。万一回头出了任何差错,我只能拿你是问。”
“是。”聂倾抬起头肃然应道。
“行了不废话了,你们先去察看死者情况。”付明杰说完就从办公室出去了。
余生跟聂倾对视一眼,余生偷笑一下低声道:“阿倾你还是对我好,虽然嘴上说我跟来不方便,但关键时候还是帮我说话了。”
“我说话顶什么用。”聂倾看看他,心里却莫名沉甸甸的。
刚才付明杰脱口而出叫的是“余队”,看来他以前很可能跟余生的父亲余有文一起工作过。既然如此,那么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他应该也很清楚,包括余生父母最后的结局。
难道他方才忽然改变主意让余生留下,是出于同情吗?还是有别的想法……
“阿倾。”余生这时忽然猛地拍了他一下,聂倾回过神来,发现余生正深深看着他,“工作中,别开小差。”
“不用你提醒我。”聂倾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向尸体走去。
第一人民医院给院长安排的这件办公室装修得十分气派,面积至少在三十平米以上,一应用具全都价格不菲,真皮沙发、花梨木桌,看着就很上档次。
聂倾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位于办公室东南角,从那里能看到瘫倒在办公椅上的苏永登,胸口的白大褂上染有一片血污。
此时再走近了看,便能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苏永登身体呈后仰状靠在办公椅上,致命伤应当就是位于胸口的这处创伤,血迹在胸前弥漫但无明显喷溅状,并且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反抗的迹象,应该是一击毙命。
“法医呢?还没到吗?”聂倾扭头问旁边的现场勘验人员。
“快到了。刚才听说路上遇到交通事故,拖延了点时间,但这会儿应该也快了。”
“嗯。”聂倾点点头,“给我一双手套。”
“我也要一双。”余生走到苏永登的另一边说。
勘验人员没有对这位莫名出现在现场的陌生人表现出过多好奇,很快递给他们两双一次性手套,聂倾和余生分别带上后两人就对着尸体观察起来。
“苏老爷子衣品不错。”余生边看边说道,“这件深蓝色衬衣和紫色条纹领带都是真丝的,西装裤凭手感应该是纯羊毛精纺,灰色细绵袜,黑色纯手工牛皮鞋,啧啧,讲究。”
“你能不能先关注重点?”聂倾蹙眉瞪他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伤口处的白大褂边缘,仔细盯着道:“看样子应该是锐器刺入,根据宽度和刺创口的形态推断,我怀疑凶器是折叠刀一类的锋利刀具。”
余生听了也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道:“折叠刀的刀刃长度一般在七到十厘米之间,苏院长体型偏瘦,要刺入心脏的话应该七厘米以上就足够了。”
聂倾点头表示赞同,又伸手撑开苏永登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摸了摸他的下颌、颈、肩、肘、股、膝、指等部分,沉吟着说:“苏院长的角膜干燥,瞳孔透明度减弱,同时身上已出现死后僵硬现象,但目前程度较弱。颈后的尸斑按下后也有轻微褪色现象,边际模糊,估计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左右。现在是早上七点零八分,那也就是说,凶手的作案时间大约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凌晨一点……”
聂倾喃喃念叨着,余生却在一旁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阿倾,我觉得作案时间应该要更早一些。”
“理由呢?”聂倾认真看向他。
“温度。”余生用手指了下门口的温度计,“昨晚外面的气温大约在8摄氏度左右,我刚才进门时看到温度计上显示室温是14摄氏度,阿倾,你们的人来的时候这间办公室里应该没有开空调吧?”
聂倾看了眼刚来到他身侧的刘靖华,刘靖华摇摇头道:“没有,我们接到报案赶过来空调就是关着的。”
余生嗯了一声,“那就对了,夜间温度低,没有开空调也就意味着尸体基本上一直处于一个不高于14摄氏度的环境中,在这种温度下尸体发生死后僵硬和出现尸斑的时间都会比常温下要晚一些。如果以此作为基础往前推,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有道理。”聂倾轻轻点头。
刘靖华则有些惊讶又佩服地看着余生:“组长,请问这位是——”
“法医来了。”外面忽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焦急地一路接近门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快进去吧。”这句话是付明杰说的。
“是!”清脆的一声答应后,办公室门口匆匆走进来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女子。
只见她素面朝天,一头齐肩短发打理得很利落,边走还边在戴一次性帽子,左耳朵上则挂着个一次性口罩,额头上的汗还未干。
“晓菁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们组长就要把你的活儿给包全了。”刘靖华见她走近便揶揄道。
“实在对不起,路上遇到交通事故被堵住了,半天动不了,可急死我了!”这女孩儿微微气喘,抬头看着聂倾又要道歉,可目光却忽然被站在聂倾身边的余生给吸引住。
她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然后才有些不确定地叫道:“余生……你是余生?”
居然这么快就碰到熟人了。余生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打招呼道:“池晓菁,好久不见。”
“你……好久不见……”池晓菁怔怔盯着他,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聂倾正打算提醒她一句让她先做尸检,可罗祁这迟到的家伙却偏偏在这时突然冒了出来,一进现场第一眼看到聂倾、第二眼就注意到余生,顿时惊呆了叫道:“余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池晓菁:“余……”
刘靖华:“老板?什么地方的老板?”
聂倾差点没翻出个白眼来,心里恨不得上去把罗祁的嘴给堵住。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付明杰在门口已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便走进来用探询的眼神望着聂倾,问道:“我也好奇,余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老板了,哪儿的老板啊?”
聂倾:“……他是——”
“回队长的话,我还称不上是什么老板,只是在经营一家小夜总会而已。sin您听说过么?就是那家。”余生忽然接过聂倾的话笑呵呵地说。
付明杰还有周围一众警察听见之后都愣的愣、傻的傻、摸不着头脑的摸不着头脑,只有聂倾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心累无语的表情。
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聂倾现在总算是有点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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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人生总是充满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