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市富宁县文化路227号地下室,聂倾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又回到这个地方。
依旧是晚上,昏暗的地下室内充斥着手电筒白亮的光束,让人感到一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杨正东俯卧在地下室略显潮湿的地板上,身体蜷缩,双手按在粘满血的胸前,人早已没了生气。
而在他身侧汇聚成一滩的血泊里,有一张a4大小的白纸,边缘已经被血水浸染透了,只有中央还勉强能认出一行字:the forth one。
“这是你的案子,所以现场我没让人动,都等你来了交给你处置。”池霄飞站在聂倾身后说。
聂倾轻轻点了点头,“谢了,今天多亏有你帮忙。”
“多亏我什么?”池霄飞自嘲地哼笑一声,“多亏我紧跟凶手的步伐发现被害者么?人都没能救下来,就别他妈说场面话了。”
聂倾沉默片刻,看他一眼,“至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案发现场。要是再拖得久一点,可用的线索就更少了。”
“想找人不难,就是费点时间。”池霄飞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中稍稍透出些困惑,收敛了火药味儿道:“不过这个杨正东真是自己要往火坑里跳。要不是他特意走到没有监控的地方打车过来,我肯定能更快找到他,说不定就能赶在他被害之前来到这里了。”
“你说他特意走到没监控的地方打车?”聂倾蹙着眉问。
池霄飞嗯了一声,“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摄像头安装得很全面,这个杨正东从西侧门出去之后,一直走了两个路口,避开医院和街口的摄像头,最后应该是在白塔西路的路边上了出租车。那一片算是监控盲区,因为没有什么建筑,又是事故低发区,所以市里没有安装监控装置。”
“特意避开监控录像,一定是出于某种需要掩人耳目的目的。”聂倾单手扶在下巴上,低头思索着,“凶手到底使用了什么理由,能让被害者毫无防备地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跟他秘密会面呢?”
池霄飞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法回答,转而问道:“对了,为什么你能在事件发生之前就断定杨正东会有生命危险?你知道凶手想要杀他的理由?”
“嗯。”聂倾又沉思片刻,才道:“之前只是猜测,可如今看来这个猜测十之□□是真的。”
“对于连环杀人案,一旦知道凶手的杀人目的,接下来的调查就容易许多。”池霄飞严肃地看着聂倾,“既然你们已经找对了方向,那下面你打算怎么做?能确定下一个目标人选吗?我的人依然可以调给你用。”
“谢谢。但是暂时还用不上。”聂倾脸上愁云密布,被手电筒的光衬得更显沉郁。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可说话的速度却很慢。
“要确定下一个目标,必须得先找到凶手动机的源头。”
池霄飞略微一愣,“源头还没找到?那你怎么知道杨正东被杀的理由?”
聂倾闻言稍稍犹豫了一瞬,一时不太确定应该如何描述余生发现杨正东跟苏永登之间联系的过程。
而他这一犹豫,池霄飞就会错了意。
只见池霄飞禁不住冷笑道:“算了,聂大组长不用回答,是我问了不属于自己权限内的问题,让您为难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想好怎么说。”聂倾认真地道。
池霄飞却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必解释,你不想说正好我也懒得听。这里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带我的人回去,您慢慢侦察吧。”
说完池霄飞就招呼着现场一组的人撤离,聂倾本想再解释一句,但看他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最终决定作罢。
反正他俩之间的矛盾多了去了,再加一个也无妨。
“组长,我们现在要不要联系苏主任或是晓菁姐,让他们过来一趟?”罗祁这时走到聂倾身边问。
聂倾摇摇头,“不用,我刚才已经给书记打过电话,他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好的。”罗祁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我们刚从公交车上找到的匿名手机要怎么处理?”
聂倾:“你先收好,等回到局里的时候把它交给慕西泽。”
“遵命!”罗祁用力点了下头又跑开了,聂倾则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死者身上。
杨正东,男,一九七六年三月八日出生于平城市崇明县,现年四十岁,生前系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医师。
他出事时的衣着为偏休闲的蓝白色细条纹衬衣,麻灰色西装长裤,脚上蹬着一双棕色皮鞋。虽然看上去颇为随意,但若细看一眼牌子,就会知道全都价格不菲。
聂倾缓缓地在杨正东的身体侧面蹲下,看着他扭曲的面部和惊愕的表情,心里是难以言说的沉重。
这个人,他本来可以救下的。
如果他当时没有耽搁,而是在听完余生的电话之后就立刻派人去守着,此时此刻的这场悲剧或许就可以避免了。
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