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现场勘查结束,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聂倾叫了收队,众人一同回到市公安局后,把该放的东西放下、该整理的整理好,聂倾就让人都先回家休息去了,只剩苏纪还需要留下做尸检,以及依旧决定等在这里的慕西泽和余生。
“你还不回去?”聂倾看着慕西泽手中不知是今天第几杯的咖啡问。
“我等小纪弄完,送他回去。”慕西泽说得仿佛理应如此。
“我可以送他。”聂倾说。
慕西泽却摇头笑了笑,“聂组长今天也辛苦一天了,你应该去休息,送人的事就交给我。”
聂倾这会儿是真累了,没力气跟他“你来我往”,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对书记这么上心?你们才刚认识几天。”
“可能是有缘吧。”慕西泽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第一眼看见小纪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我心里面就是下意识地想亲近他,下意识想对他好,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聂倾听得表情既尴尬又复杂,听完后犹豫两秒,问道:“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慕西泽不明所以。
是不是gay。
聂倾在心里默默把话补全,觉得这话现在问还太早。至少,他需要先确认苏纪的想法和意愿。
于是,聂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怎么说话听着像念台词一样。”
慕西泽一听笑了,倒也不生气,眼睛往聂倾身后看了下道:“聂组长别光忙着纠正我说话,你的朋友都被冷落了。”
聂倾闻言回头,这才发现刚刚对他说要“研究一下案情文件”的余生居然已经趴倒在桌子上了。
“阿生?”聂倾赶紧走了过去,弯下腰看他,“困了就去里面躺着吧,我去给你支折叠床。”
“唔……不用……”余生仿佛连眼皮都撑不开,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小声央求道:“阿倾……我们今晚回家睡吧……”
“回家么……”聂倾显得很为难,“可是我还得等——”
“你们就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等。”慕西泽这时接过聂倾的话,看着他道:“聂组长,我听说你已经提议让我成为专案组的成员。既然如此,就把我当成真正的组员来对待吧。我守在这里没问题。”
聂倾听了他的话,再看一眼脸色已有些发白的余生,犹豫一会儿之后终于同意了。
“那你留在这儿等书记,等他出了初步的验尸报告之后让他放在我桌子上就行,然后你也尽快送他回家休息。我现在暂时回去,明天一大早就过来。”聂倾边说边给余生穿上自己的外套,这人任由他摆弄着扎胳膊伸腿,就像个大型布娃娃一样。
慕西泽一直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他们俩,等聂倾的动作停下来时他才又微微笑着恢复成客气的神色,对聂倾说:“明天你也不用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好睡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现在又听出一种广告的味道。”聂倾也没想到自己此时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说完才觉得神奇,不禁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下,“那我们先走了,明天你可以赶下午再过来,手机的事还得拜托你查。”
“我现在就可以查,争取跟小纪同时完工。”慕西泽说得颇为自信。
聂倾点点头,“辛苦了。”
他说完就低下|身,一手拉起余生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环在他腰间,把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都这么晚了,局里没几个人,你直接抱他出去应该不会被人看见。”慕西泽又轻声说了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打掩护。”
聂倾不由看他一眼,想了几秒后就决定不跟他客气了,点头道:“行,你帮我掩护到停车场吧。”
“没问题。”慕西泽痛快地站了起来,率先往门口走去。
聂倾拦腰抱起余生跟上他,这时发现某人看着消瘦清减,其实睡着的时候抱着还有些沉。
等他跟慕西泽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停车场的路虎跟前,聂倾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估计还有紧张的心理因素加成。
慕西泽帮他把后座车门打开,聂倾动作很小心地将余生塞了进去,让他躺倒,又扯过一个靠垫来让他枕着,这才松了口气。
“看不出来,聂组长也能对人照顾得这么细心。”慕西泽在一旁看着他道。
聂倾的身子从后座退出来,把车门轻轻合上后说:“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表面和本质差得很远,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么?”
“聂组长这话应该另有所指吧?”慕西泽颇显随意地往车门上一靠,余光里看见聂倾点燃一支烟,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成见这么深?”
“理由你应该心知肚明。”聂倾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轻轻瞥他一眼,“你的表现让我无法对你产生信任。而且,你的伪装也不是天衣无缝。”
慕西泽一时来了兴趣,挑眉笑着问:“我的伪装怎么了?”
“之前你在大家面前表现得那么纯良无害,但是从刚才开始,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在表露出真实的一面么?”
“说得也是。”慕西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向聂倾投去一个颇为欣赏的目光,“聂组长的观察能力确实敏锐。我只是想,反正我在你面前无论怎么伪装都不会得到信任,那我何苦多此一举。不如真实一点,这样反而能让你更踏实,不是吗?”
“呵。”聂倾低声笑了下,“为了让我踏实?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慕西泽摆摆手,“那倒不必。聂组长怀疑我很正常,我没什么需要辩解的。”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接近书记究竟是什么目的?”聂倾忽然沉下声音问。
“目的,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慕西泽也认真了一点,转过身跟他目光相对,“我说过,我就是想对他好。”
“毫无缘由地想对一个人好,你觉得可信么?”聂倾微微眯起眼睛。
慕西泽却无视他隐晦的威胁,点头道:“可信。至少我相信,小纪也相信。至于别人信不信,我们不在乎。”
“你们?”在聂倾听来他这句话已经等同于挑衅了,“慕西泽,今天我们把话说明白。现在书记的确信任你,我也尊重他的意见,但是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出什么破绽来。一旦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举动,我绝不放过你。”
“你放心。如果有天我真的伤害到他,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慕西泽敛容正色道。
“不过——”他忽然又话锋一转,“这样的保证现在听起来并不可靠,我更相信日久见人心。聂组长,给我个自证的机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