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开着暖风,可人还是觉得冷。
余生重伤初愈,坐的时间久了,伤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刚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他已经把三年多以前连海去找他的事细细给聂倾讲了一遍,包括连海的死,还有他自己被那颗□□连海头颅的子弹击中的事。
虽然不想让聂倾担心,可如果不讲,他就没法解释眼睛的问题。
不过在余生的预想中,聂倾在听完他所说的这些事情之后,反应应该要更强烈些。至少,不该像他此刻这般平静。
“阿倾?”余生见自己说完后,聂倾许久都未开口,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谁知聂倾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呃……”余生被他问得一怔,又凑上前讨好道:“阿倾,今天说了这么多,信息量难道还不够大么?你先消化消化,咱明天再继续呗。”
“明天?”聂倾淡淡看着他,“明日复明日。你又想拖是不是?”
“阿倾……”余生一下子显得特别无奈。
他摸摸自己心口的位置,苦笑道:“我现在这儿疼。真的。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聂倾听了这话表情稍有所变化,眼神略微柔和了些。
然而,因为这个变化的幅度太小,余生怀疑很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要是真疼,你可以先休息,等会儿到家再接着说。”聂倾说完不再看他,扭头发动了车。
“阿倾。”余生下意识拉了下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聂倾没回头。
余生笑了笑,随即貌似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余生依旧是试探的语气。
“抓紧时间休息。今天还长呢。”聂倾无视了他的问题,车子又回到主路上飞驰前行。
余生在心底默叹一声,转过头,把座椅放倒后合眼躺下,不再尝试着搭话。
聂倾用余光观察着他。等了几分钟后,感觉余生应该是真睡着了,他便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两度,然后从后座上拽过自己的大衣,轻轻搭在余生身上。
在内心压抑了半天的情绪,到这时才无所顾忌地从眼中倾泻而出。
心疼。煎熬。失望。
余生,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
你知不知道,当我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我宁愿这些事是由你亲自来告诉我。
难道如今你连真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你问我是不是不爱你了。那你呢?你对我就一如从前吗?
我们两个谁都没资格去指责谁。
可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我也无法再对彼此之间的问题视而不见。
如果我还想让你好好活着的话……
聂倾的思绪越飘越远。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了,差一点怼到人家门禁的栏杆上。
“阿生,醒醒,到了。”等把车停在楼下,聂倾伸手推了推余生。
“哦……”余生窝在座椅上应了一声,人却动也不动。
聂倾只好扳住他的肩头又晃了晃,“起来了,先上楼。”
“别晃……晕。”余生大半张脸都在聂倾大衣底下埋着,声音听上去闷闷的,“阿倾,我发烧了。”
“不是快好了么,怎么还会发烧?”聂倾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伸了过去覆上余生的额头,果然有些低热。
“感觉怎么样?”聂倾又低头去查看余生的状况,轻声问他:“很难受吗?要不要回医院?”
“不用,你让我再躺一会儿就好。”余生眼皮动了动,“我真不是故意逃避问题,最近几天老这样……”
“……我知道。”聂倾说完就定定看着他。
片刻后,聂倾开门下车,走到余生那一侧打开副驾驶的门,躬身将人抱了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余生这句听上去更像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