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稍后,从护工口中打听到,文婷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
“那文阿姨的儿子经常来看望她吗?叫什么您有印象吗?”孟峥状若无意地问。
这位护工似乎对与孟峥同行的聂倾很有好感,虽是回答孟峥的话,眼睛却老朝聂倾身上瞥,“这种事本来我们是不该对外说的,不过,既然警察同志想知道,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点……”护工停顿一下,接着压低声说:“文阿姨其实有两个儿子,但她好像只记得其中一个,也就是安排她住在我们这儿的有钱的那个。”
“是那个叫陈羽的?”聂倾问。
护工点了点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这个儿子长得还蛮帅的,我只见过一次,还是个侧脸,但印象很深刻!至于另外一个,就比较普通了。”
孟峥对她微露失望的表情有些无语,咳了两声才问:“另外一个是叫秋路新吧?”
“对,就是他。”护工轻轻叹了一声,“他也挺不容易的,明明他来的次数比他弟多得多,可文阿姨就是记不住他,每次都当他是陌生人,唉……”
“您是说陈羽不常来吗?”聂倾接着问。
“可不,我这么长时间就见过他一次,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诶警官,你们怎么对文阿姨这么感兴趣?啊——该不会投诉我们的就是她??”护工一下子紧张起来,“我对她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照料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您别担心,不是因为这个,只是随便问问。”孟峥亲善地笑了笑。为了不引起对方更大的疑惑,他和聂倾没再多问,转而去找其他人假装了解情况了。
等从疗养院出来,孟峥见聂倾几乎要站不住,忙扶他坐进车里。
“没事吧?”孟峥半个身子探进车里问。
聂倾额头上汗涔涔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摇摇头道:“没事。”
“先回去。”孟峥关上后座的车门,坐进驾驶座,又回头问:“你接下来想去哪儿?我送你。”
“送我去机场吧。”聂倾说。
“这就要走了?”孟峥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道:“也是,你留在这儿干等也没必要,事情我帮你查着,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嗯,这边就多麻烦峥哥了。”
“客气什么,说到底也算我分内之事。”孟峥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你歇会儿吧,快到了叫你。”
聂倾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刚才站的时间有点久,大腿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腰后的伤也持续不断地迸发钝痛,但这些并非不能忍受。
聂倾咬紧牙关,努力将注意力转到案子上去。刚才文婷说的“陈羽”,会不会就是陈芳羽?陈芳羽跟付明杰背后的那个人有牵连,他和余生已作出过推测,但陈芳羽和秋路新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亲兄弟??可余生说过陈芳羽是孤儿……
孤儿,又是孤儿。慕西泽也是孤儿,还有林暖,这两个人都是从当年的明星孤儿院出来的。而明星孤儿院的旧址,就在富宁县文化路220号那一带,也就是之前发生一系列案件的地方。
聂倾忽然想起来,两个月前参加苏永登葬礼的时候,他跟余生曾去找过洪嘉嘉——曾经的明星孤儿院院长。当时余生问过洪嘉嘉是不是认识陈芳羽,她说不认识。这是真话吗?
这些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路沉思,聂倾倒真一时忘了疼痛,直到在机场下车时各种感觉才又复苏过来。
“到了找个人接你,也告诉我一声。”孟峥凭借“特权”将聂倾一直送到登机口。余光里感受到工作人员频频投来的好奇目光,聂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我能把自己安排好。”聂倾跟孟峥道了别,接着便由两名乘务员“护送”着登机了。
回到平城是下午四点五十。
聂倾一下飞机就拨通余生的电话,“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回来了?”余生听上去有些意外,但声音还是和早上一样有气无力的。
“刚回来,在机场,你呢?”聂倾问。
“唔……”余生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在解放军第二医院,六楼住院区,你到了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走廊找你。”
“医院??你又受伤了!”聂倾脚步一急差点摔一跤。
“不是我……”余生在电话那头轻轻地长叹一声,“等你来了再说。”
“好,我马上到。”
机场离解放军二院不远,加上聂倾一打上车就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聂倾原打算上到六楼再给余生打电话,但等他上去之后就看到余生已经站在电梯间的窗边等他了。
窗户开着,天气很冷,余生上身只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衣,看上去就像个单薄的高中生。
“阿倾?”仿佛有所察觉,余生转过来面朝他的方向。
“是我。”聂倾走上前去,随手将自己的大衣脱了披到他身上,仔细端详了两秒问:“你脸色好差,出什么事了?”
“走廊尽头有间休息室,我们去坐着说吧。”余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好像随时可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