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所有人都安静了。
余文嘉是数竞预备役选手不假,可晏朗当时已经拿到数竞国一,两个人的差距基本就是小丘陵和喜马拉雅山的区别。
余文嘉哽着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叫他脸皮如烧。
那人继续道:“你也别不懂装懂了,天天装逼也不嫌累,还两个函数!”
“我拿着题去问晏朗,他上手第一步就把算式拆成仨,这么一写,那么一画,三下五除二!哎!这答案就出来了。”
也不怨此人奚落余文嘉,实在是他平常好为人师的事情干多了,眼睛还经常顶在头上看人,同学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厌恶他这样的高傲。
原来围在他桌子旁的人都默默散了,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
没人去质疑晏朗答案的正确性,哪怕刚刚余文嘉说的那么言辞确确,听起来那么正确无误也没用。
在清平一中,晏朗就是答案。标准答案或许会错,他不会。这是清平一中的学生默认的事实。
蒋妤同不关心这场闹剧,只关心他说,晏朗也拆成三个函数。
下一场考试开始了,做完卷子还剩半小时,她继续做十四题。
等这张a4纸又写满后,她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学神的这么一写,那么一画,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头有些疼,她按一按太阳穴想,算了。
这是第一次,蒋妤同记住晏朗这个人。
不是隔着几十米他在台上领奖她在台下游神的遥远模糊,而是借由别人的嘴,在自己脑海里描摹出他的形象,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有关他的信息,最终一点一点丰富起来。
清一出成绩一向很快,今天考的数学,后天就出了成绩。蒋妤同数学前卷134,离满分不过26分的距离,单科年级排名却已经掉出前300。
在清平,一分十人不是说着玩的。别说是一百三,哪怕一百五,照样有人能叠分。
数学老师唬着脸走进来,抬手将答题卡甩在讲台上。硬卡砸在铁皮上发出重重的哐嘡声,吓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说:“你们知道自己考多少分了吧?”
底下稀稀落落地说:“知道。”
“知道自己班的平均分吗?”
这下没人说话了,学生们都缩得像鹌鹑,战战兢兢挤在一起。
他哼一声,学生们的心就哆嗦一下。
“不说是吧,课代表!”
“到!”第三排站起来一个男生。
“报一下平均分。”
他语气平淡,学生们更觉得事态严重。
“1、132。”课代表嘴皮子打转,不敢抬头看他。
“大点声!”
“132!”他吼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132!”数学老师大声重复着,挥手就拍在黑板上,发出的巨响又把学生们吓得不轻。
“这么简单的试卷,你们考个132!”
“还物化实验班,狗屁物化实验班!”
“你们知不知道物生实验班平均分多少?!”
“133!”
数学老师越说越气,一句比一句声调高。蒋妤同离他五排距离都觉得耳朵嗡嗡的。
“不就一分嘛,至于这样。”有同学小声嘀咕了一句。
蒋妤同听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心想,完了。
数学老贼的听力可不是一般的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
他指着门口暴怒出声:“刚才谁说的话!滚出去!”
说出的话仿佛带着能量似的在教室里回荡碰撞着,挨上的人都嘶嘶痛呼。喊痛也不敢出声,光作出一个口型把声音咽进肚子里。
无人说话,教室里一片静默。
“呵?哼!”等了一会也没人站起来,数学老师呸了一句:“我当你有多大能耐!敢跟我呛!”
“说话的人你就是颗老鼠屎,自个儿臭去,别带坏我这一锅粥!”
“还一分,你们知不知道一分代表什么?”
“给你们物化班配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设备,到最后连物生的都考不过!”
“我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他骂得面红耳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尽”字咬的极重。
物化难学,竞赛也难。这种组合从一开始只是一个选课逐渐演变为好学生的象征。
翻翻省内的高考理科状元,全是物化出身。
近五年是!
近十年也是!
无一例外!
物化就是成绩优异的副标签。
高二分班,选择物化的人自然而然就比选择其他组合的人多了一份优越感。
因为选课组合七七八,物化永远站在鄙视链的最顶端。
这说法的确偏见,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高考是省内厮杀,优胜劣汰,胜者为王。
这条训诫放在清平一中尤其合适。
清一更是默认了教学资源往物化班倾斜——你愿意选择物化、选择困难,那学校就愿意给你最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