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的纠纷官司劈头而来,的确是他的错,如果他直接满足患者家属的赔偿请求,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2011年7月24日清晨
依旧是昨天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他送来两杯速食粥。
他和昨天一样,先解开嘉允的绳结,盯着她吃完再绑上。
绑匪有两个人,一个是这个高个沉默的年轻男人。
另一个年纪大点,身型矮壮,腮骨凸横,双目浊黄阴鸷,形如浮尸,浑身一股汗酸气,和这间屋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人昨天夜里也来过一次,嘉允找他帮沉初语要退烧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她要是有什么叁长两短,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你他妈别跟老子耍花样!”
说完摔门走了。
凌晨丢进来一盒退烧药。
沉初语吃完就睡到现在,嘉允捧着粥咬住吸管一边吸,一边问这年轻点的男人,“怎么样了?谈得顺不顺利?今天能放我们走么?”
话语轻松闲散,就像在和绑匪商量着今天天气好不好,适不适合出去散个步。
那男人蹲在地上,膝盖几乎于肩平齐。帽檐下的那张面孔还很青涩,他望着嘉允踝骨间被绑勒出的血迹愣了下神,片刻又把目光瞥到一边去。
“说话。我爸答应给你们拿钱了么?”
那人点头。
“哦,那你们一个人去拿赎金,一个人留在这看着我们?”
那人又点一下头。
嘉允喝光塑料杯里的黑米粥,把垃圾随手丢在一旁,那人刚想帮她把手绑回去,却见她一把攥住那男人的手腕,吓得那人突然往后一撤,摔坐在地上。
嘉允轻轻笑声,那人像是感觉丢了面儿,磕巴着嘟囔了一句:“别…别笑……”
“好吧,我不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明天谁去拿赎金,谁留在这?”
“我……我去拿。”
嘉允沉默下来,那人见她半天不说话,捡起地上的绳子,在她身后蹲下来。
潮湿浊乱的气息就扑绕在她裸露的颈侧。
那人绑绳的动作很生涩,双手颤得厉害。冰凉的指尖若无意蹭到嘉允的皮肤,那绳结就和打了蜡似的,怎么也系不紧。
“喂。”嘉允偏过头,突然开口:“让他去取钱,你留在这。”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骤然失了耐心,将她两只手腕狠狠攫在一起,粗绳随意绕两圈,松松系上。
他站起来就准备走。
身后传来那女孩的哀求:“让他去拿钱,你留在这里。”
“不然,我会害怕。”-
2011年7月24日晚
铁皮房外传来一阵汽车启动的声响,雨停了,夜晚寂静得阴森。
门外渐近的脚步声,缓慢的,沉重的,每踩一步,她浑身静止的血液就像被人用针抽走一些。
长长刺耳的一声:“吱——”
一阵阴风从门缝间袭进来,擦过嘉允的脖子。
随之,一个高大的阴影投进来,这让她的心骤然松懈下来。
男人走过来,手里领着盒饭。
先帮嘉允解开手绳。
饭是热的,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嘉允冲他笑一笑,“谢谢啊。”
沉初语不知退烧没有,半阖着眼,脸颊仍旧浮着一丝病态的惨白,脑袋虚虚靠在墙上。
“能帮我倒杯热水来么?我想喂她吃颗药。”
那男人听后就起身,没有一丝犹豫。
嘉允忽然叫住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头,昏黯的灯光下,只能看见他的干裂的嘴唇缓缓嗫嚅了几下。
他对嘉允说,他叫周青。
“谢谢你,周青。”
那男人低下头,感觉胸腔的血液骤然翻腾着滚烧到脸上。
他往外走了两步,好像没有听见,门外传来汽车轮胎碾着碎石泥坑,渐渐靠近的声音。
亦或是他听见,却没注意。
因为他的身后,有一个细瘦的身影,慢慢向他走近。
他们的影子重迭到一起,冷风从他耳畔刮过,昏黄老旧的灯泡,将他的脸照得发红发烫,还有他那双糙大的手,也由于末梢神经的骤然敏锐而微微抖颤起来。
他兴奋地,青涩地,想要迎接人生中的第一个拥抱。
而这个笨蛋劫匪倒下前,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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