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们找过这个人吗?”夏敬行问。
老人家奇怪地反问:“没事找她做什么?”
夏敬行心想也是。在工作单位的那一栏,赵仪洁未作填写,而关系那一栏,则写了“朋友”二字。他对其中缘故有些猜测,暂时将她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再次郑重地谢过老人家。
“不用谢。”年迈的管理员把登记本收回盒子里,在夏敬行临走前问,“你是那个人的弟弟?”
夏敬行点头。
“哦,电话号码不改吧?”老人家恐有后顾之忧,提醒道,“万一以后有事找你,你可得留意。毕竟是亲姐姐,别不管了。”
闻言,他微微一怔,道:“好,我知道了。”
“扫墓”一趟,回到城里,夏敬行已经错过回去的班机。他看着手机里留存的电话号码,几经思量,最终在滨城找一间酒店入住,放弃当日回去的打算。
夏敬行本想起告诉夏琚一声,可是又想,自己夜不归宿已是常事,没必要再向夏琚多说。他再想起夏琚竟然拿亲生母亲的忌日来骗他,更打定主意减少与夏琚的沟通。
夏敬行本来已对管教小孩失去信心,一不留神,把夏琚带歪了,现在更拿不定主意如何和他相处。眼看着还有几天,中考成绩和分数线便要公布,夏敬行再次期盼夏琚能考得好一些,或者分数线能低一些,否则他会很难办。
虽然,夏敬行对这个赵仪洁的身份有所预感,但他依然选择如同一般人的思维那样,在白天拨打赵仪洁的电话。
如果这个号码没有和她的年龄一样造假,如果她没有更换号码,那么夏敬行或许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一些和夏喜娣有关的信息。
电话拨通以后,夏敬行等了好一会儿,最终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慵懒而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地问:“喂?谁?”
看来,她从事的果然不是一份需要在上午十点前起床的工作。夏敬行道:“您好,请问您是赵仪洁女士吗?”
“我是,你是谁?”她疲惫而愠怒地说,“我对投资没兴趣!”
夏敬行窘然,道:“您好,我是夏喜娣的弟弟——夏敬行。昨天我到东海墓园扫墓,听那里的管理员说,您在今年一月份曾去过那里,看望我的姐姐。”说完,他很长时间没有听见电话那端的回音,若不是后来他听见电话里的呼吸声变得浑重,他险些以为对方已经重新睡着了。
“cindy有弟弟?我怎么没听她说过?”她尖着嗓子,不相信地说。
听见这个陌生的英文名,夏敬行没来由地感到这个名字的搞笑。他苦笑,听出赵仪洁的激动,便道:“您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希望可以和您见一面。我有一些事情想向您了解。”
她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是cindy的弟弟?”
夏敬行真不习惯这个名字,无奈地说:“对,我是。但在去年十一月,我才得知她去世的消息。”
“哦……”赵仪洁懒洋洋地应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今晚要出工,下午可能有点儿时间吧。这样吧!你请我喝个下午茶,反正,你有事情要找我了解不是?”
她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有几分得意。夏敬行想了想,道:“好。我们在哪里见面方便?或者,您想在哪里喝下午茶?”
“哟!”她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道,“就在西滨区的太阳花咖啡馆吧!你知道在哪里吧?阳光广场的斜对面,很洋气那家!”
夏敬行是外地人,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可听她的语气,这咖啡馆应该不难找,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那么下午三点半,我在太阳花咖啡馆等您。”
“你真的是cindy的弟弟?总觉得,你们很不一样。”赵仪洁再一次表达她的怀疑,高兴地说,“下午见!”
经过一通简单的电话,让夏敬行更加好奇夏喜娣离家以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有了什么变化。与赵仪洁见面前,夏喜娣让夏敬行想不到的第一个变化已经出现:她有英文名,而且与她的朋友平日里兴许以英文名相称。
夏敬行在一家日美合资的外资企业工作,曾经在外留学数年,哪怕如此,他一直用着自己的中文名字。可是,夏喜娣居然用英文名生活吗?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夏敬行提前来到约定的太阳花咖啡馆。
这是一家装修内饰贴近巴黎风格的咖啡馆,里面的服务员是中国人,咖啡师则是外国人。由于是周末,在室内喝下午茶的人不少,夏敬行坐在室外的遮阳棚下,一边喝简单的美式咖啡,一边等赵仪洁出现。
但是,这位赵仪洁女士或许没有严格的时间观念,夏敬行在三点半给她打电话,彼时她正要出门。为此,夏敬行多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一个梳着丸子头、穿着露肩t恤和牛仔超短裙的女人,双脚踩着一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手里拎着一个名牌包,昂首阔步地朝咖啡馆走来。
她走到咖啡馆的门口,摘下太阳眼镜,从包里找出镶满假碎钻的手机拨打电话。与此同时,夏敬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这完全证实她就是赵仪洁的猜想。
赵仪洁寻着电话铃声回头,看见接通电话的夏敬行,画着大浓妆的脸陡然发亮。她挂断电话,站在原地,咬着太阳眼镜的镜腿远远地看了夏敬行片刻。
面对她抛过来的媚眼,夏敬行淡淡地笑了一笑。
她打开包,将眼镜放进包里,大步朝夏敬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