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徇被立为世子也有小半月了,连着三天宴席也已经请过了,现在再用这个名头请客,岂不是成了笑话了?张影心暗道丁湘云真是老糊涂了,面上笑道,“母妃这眼看就大好了,确实应该好好请上一次客了,”
周徇得封世子的时候,丁湘云正郁闷着呢,就算是碍于老王妃的威势出来见人,也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现在只要她提提劲儿,不作张作致的摆出一副旁人成天委屈她的鬼样子,哪里还会有病容?
“好,就这么办,你记得到时候给昌王府也送张帖子去,”丁湘云根本顾不得理会张影心话里的讽刺之意,“必亮也去打听一下,得选个徇哥儿在家的日子才成。”
自己还想着给周徇挑个沈家女为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只是沈家不比旁人家,前次的那样事,是再也不能出了,而且以影心说的,那沈姑娘容貌出众的话,只要能叫徇哥儿见上一面,想来他也不会再反对,”周昧现在可不想得罪昌王跟沈家,“咱们跟马家不是还没有换庚帖嘛,这事儿得快。”
这是儿子在怪自己了,丁湘云面上一红,不悦道,“这回的事儿就交给影心来办,她跟沈王妃也熟悉,现在是蓓娘在管家,我这就跟你们祖母说一说,你才是王府的大少奶奶,这个家怎么也得由你来当!”
丁湘云到了荣恩堂将自己的意思跟老王妃曲氏说完,也不敢坐下,只殷殷的看着曲氏,从嫁进王府到现在,二十年了,她头一次在曲氏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也是头一次发现,失了管家权原来关系这么大,她不但是少了耳朵跟眼睛,连手足也等于被人栓了起来。
曲氏冷冷看了丁湘云一会儿,只看的她额间汗起,才缓缓道,“你想叫张氏帮着蓓娘管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说穿了,她是周家的大少奶奶,这个家原该交到她手里,等将来徇哥儿媳妇进门,再交给徇哥儿媳妇,原就没有放着媳妇不用,叫姑娘当家的道理……”
曲氏这么说了,丁湘云着实松了口气,陪笑道,“可不是么,蓓娘跟着学学是应该的,可王府有妾身跟张氏,现在妾身病又好了,再叫蓓娘出来理事,旁人也该笑话了。”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不过张氏原本就没有管过王府的事,现在乍一接手,也未必能事事如愿,这样吧,燕姨娘也就这几天发动,以前她就是你照看的,现在你还接着照看她好了,顺便再帮着蓓娘料理一些府里的事务,等到燕姨娘出月子,想来这府里的大事小情,你也有头绪了,”
说到这儿曲氏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丁湘云,“你既然说身子彻底好了,就赶快把给归德侯府的聘礼单子给料理出来,必亮成亲也没多久,以前的单子都在,徇哥虽是弟弟,但却是世子,照着的原来的单子再加厚两成就是了,”
当初丁湘云为长子周昧求娶张影心的时候,完全是按照王府世子的标准来的,现在好了,曲氏要求她再加两成,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心疼这些了,“母亲真的要到归德侯府提亲?那马家姑娘,”若是真将亲事定下来,就算是他们请到了沈
丁湘云跟周徇说的话,周徇一字不漏已经跟祖母报备过了,曲氏自然清楚丁湘云想说什么,“那马家姑娘德容兼备,我两年前就看中了,这次若不是提前我跟太后娘娘递了话音儿,没准儿还轮不到咱们家呢,”曲氏打断丁湘云的话,“徇哥儿以后要接掌宣化大营的,他的媳妇若是弱了,能撑起这个王府来?!”
说罢也不再跟丁湘云啰嗦,直接向周蓓儿道,“你去将明天的礼准备好了,我亲自往长兴侯府去一趟。”
这要是等见过了长兴侯老夫人,基本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丁湘云心有不甘,犹自挣扎道,“母亲年纪大了,不如叫儿媳跑一趟吧。”
曲氏哪里会放心丁湘云?“你想亲自去也是你的一番诚意,那明天咱们一道走一趟长兴侯府,左右家里有蓓娘跟张氏在,请客的事,你只管交给她们两个操持便是,”曲氏是铁了心不会叫丁湘云再沾手家务了,这阵子曲氏借着周蓓儿的手,已经将丁湘云的人马换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她又没有管家之权,就算是有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如果周徇跟马家的亲事定了,自己还宴什么客啊!?丁湘云原是想着她替了曲氏,到了长兴侯府话还不是随她说?先将那边搪塞了,就算是将来曲氏知道怪罪,还能休了她?可万没想到曲氏人老成精,居然坚持跟她一起,一点儿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她,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讷讷称是。
见丁湘云跟张影心从荣恩院铩羽而归,周昧恨的咬牙切齿,可又不能出言责怪丁湘云无能,怒极之下,扬手掀了面前的炕几,“那老虔婆还是我的祖母么?她眼里怕只认周徇一个孙子!”
张影心对曲氏叫她再次负责公公的妾室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也暗恨曲氏心偏的都没边儿了,如果长此以往,只怕以后长房在王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了。
“以妾身的意思,相公先跟昌王殿下通个气,听听他的意思,若是两下有意,咱们安排二弟远的见一见沈姑娘,沈家的女儿,可是万万不会与人为妾的,”若是沈苾芬能勾去了周徇的心魂,他们再鼓动周徇退亲,而归德侯府那边可是有太子跟太孙当靠山,得罪了这二位,周徇真出了什么“意外”,想来也没有人出来替他说话。
“就依你的意思办,”周昧兴奋的脸色通红,“祖母那边由着她折腾去,母妃您只做不知,明天长兴侯府母妃也不必跟着去,到时候,您这个亲娘,只管跟沈家议亲便是,”这一男订两家的事闹出来,康王府的笑话就有得看了。
周昧自己得不到康王府,那这王府这爵位的荣辱跟他又有多少关系?!
丁湘云替出门儿时身子又“不适”了,曲氏也没有跟她多计较,自带了车马往长兴侯府而去。
老康王妃亲自过府,还是叫郭氏有些意外的,待她领了阖府女眷迎到大门处时,老王妃已经扶了周徇的手下了马车。
“老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娘娘恕罪,”郭氏看到曲氏下车,福身下去,这曲氏除了宫里,已经多年不曾出门走动了。
“你呀,就是礼数多的很,都跑大门儿这儿,还叫没远迎,难不成你得在我们王府门口迎着?”曲氏上前携了郭氏的手,笑嗔道,“我今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说好喽,你可不能推托,”
看曲氏的脸色,郭氏便知道曲氏过来肯定是有好事儿,扶着曲氏上了往内院去的小轿,“老娘娘只管放心,您交待下来的事,臣妾一准儿给您办好了!”
等一行人到了颐寿院,看着堂下站的乌泱泱一地人,曲氏真是满眼的艳羡,“瞧瞧这一屋子,真是喜死人了,什么时候我那个荣恩院才能像你这儿一样,站的满满当当的?!”
在曲氏跟前,郭氏从来都是谦虚的,她叹了口气看着满屋子的孙男娣女,“子孙满堂固然可羡,可也得子孙争气,老娘娘您瞧瞧,我这些孙子,除了个头跟年纪,哪一个强过世子爷?”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不甘啊,郭氏说的也确实是她心中的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这满堂子孙,居然没有一个格外出挑儿的,现在也只能拿他们的健康本分聊以自/慰了,可她这一番话,尤其是加上曲氏身边小小年纪便封了世子,还跟着康王府宣大领兵的周徇比着,叫满堂的杨氏男儿都红了脸。
杨骄随着郭氏的话去看坐在曲氏身边的周徇,只见他比一年前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身材更是从来没有过的魁梧健硕,锦袍玉冠也掩不住身上勃勃英气,想来也是做了世子的缘故,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许多,更不像前世那样总是萎靡瑟缩的模样,不由心下慨然,躲过了母兄算计的周徇,才真正像一个男人一样站了起来。
郭氏跟曲氏又客气了几句,待杨仁宁请了周徇往外院说话,曲氏才书归正传,将来意跟郭氏说了。
康王府请自己当大媒,也是看得起长兴侯府,郭氏哪里能拒绝,自是满口应了下来,等两人将细节议定,方又闲话起来,曲氏心中大事成了七八,心情又好上几分,向郭氏悄声道,“我听有人闲话,说是你有意叫骄娘争一争那个位子?”